“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杂役房的墩儿，我和妙儿姐姐三天前被于总管调到王妃这儿，因为今天王爷醒了，那边又忙不过来了，所以只剩下墩儿在这伺候王妃……”
墩儿的话越说越小声，因为当她说到“王爷醒了”的时候，他们的王妃已经赤脚下床，径直跑出了门外。
寒凛雪用上轻功，一路狂奔，即使左脚渗出的血已经打湿了厚厚的纱布，她也丝毫未查。
推开楚凌天的房门，数道目光一齐射来。
很快的，众人自觉地让出来一条路。
寒凛雪呆愣地向前走，长长的衣衫包裹着瘦弱的身躯，凸显得五官愈发分明。她的水眸死死地盯着正前方，那个虽然精致，却依旧沉睡的人儿。
寒凛雪俯身在床边，干枯的手指颤抖地抚上楚凌天的脸、鼻、唇。手指所到之处，都是那样的冰冷。
“不是醒了吗？”寒凛雪的声音很轻很轻，没有主语、没有针对、没有表情，不知是要问自己还是问楚凌天，亦或是问众人？
房内落针可闻。
众人屏住呼吸，面面相觑，没一个人敢开口，也没一个人忍心开口。
半响，还是站在最前方的于文偃，跨了一步上前，声音很沉很沉：“四个时辰前，王爷醒了，只说了一句话：夫人没事吧？，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就昏迷了，太医们已经会诊完毕，刚刚是回光返照，证实王爷是毒气攻脑，导致脑部经络中断。”
于文偃话音戛然而止，寒凛雪猛地起身，晕眩的感觉立即传来，她死死地咬着唇，一股鲜血涌入她的口中，血腥的味道登时让她清醒了不少。
寒凛雪手扶着床把手，仰着头，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于文偃，怒喝：“你撒谎！王爷武功高强，小小的蜘蛛怎能奈何得了他！”
“臣也希望自己在撒谎。”于文偃说着，脸上浮现出不可抑制的悲伤。“芫蛛似蛊，是死亡林最厉害的杀手之一，因为常年吸食瘴气，其毒性胜过整瓶鹤顶红。本来王爷的内力勉强可以抵挡住，但是在被芫蛛咬之前，王爷功力已经消失大半，所剩无几的功力根本没办法抵挡……”
寒凛雪一愣，干枯的手指快速地抓住楚凌天的手腕，原本刚劲有力的脉搏若有如无，体内的的确确没有一分内力。
寒凛雪的心，登时凉了一截。
“似有似无，阴虚阳无，原来他们所说的脑部经络中断，竟然是……大脑死亡！”
寒凛雪颤抖的手，带动了整个身体的抽搐。
想起刚刚进入“死亡林”时的楚凌天那一派悠闲轻松的模样，想起他在树枝上，片刻不离她腰间的大掌，原来他早就知道死亡林何时会释放毒气，何时会启动机关，原来那时候一阵一阵的暖流是他的内力，而不是她单纯的害羞引起的体温升高，原来、原来……他那时已经将大半的功力转移给她！
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是怎么咬着牙带着他逃跑的，又是怎么……
大颗大颗的泪水涌出了寒凛雪的眼眶，狠狠抽搐的心和脑已经不能思考。
这时，太医院首座王太医也缓缓走上前，“王妃请节哀，王爷是第一个能走出死亡林之人，已经是旷古奇才！但是死亡林有恶灵控制，任谁都逃不过的！”
寒凛雪的心咯噔一下，哽咽着：“什么意思？”
“其实，王爷的外衣是经过硫磺、蜈蚣、蛇胆、藏红花等药材浸泡，然后在檀香木上特别加工的丝绸，像芫蛛这些毒物都应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然而，外衣无损，王爷却伤成如此，这就是恶灵在惩罚啊惩罚！”王太医说着，脸上满是悲痛和绝望。
寒凛雪彻底石化了，浑身上下仿佛瞬间被冰冻般，没有知觉，只能手心握着他的手腕，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碧水青山，白玉亭台。
凌王府的华清池内，一女子伏在藤椅前，温柔地扇着扇子，藤椅上，躺着一个虽然俊逸，却仿佛在熟睡的男人。
女子的水眸盈盈地盯着他，仿佛蕴含了无限包容与期待。
“王爷，你看，荷花都开了满池，到处都是蜻蜓蝴蝶在飞，万物都苏醒了，就差你了！”
藤椅上的人儿没有丝毫的反应，美丽的黑瞳依旧死死地闭着。
“王府一切都好，大家都在等着王爷苏醒呢，下人们还自动发起了一个祈福灯会，王爷，你可要争气啊！”
女子温柔地笑着，手指将他额前的碎发缕缕，继续道：“还有七天就是太后寿辰了，各文武百官早就开始准备了，你看，这凌王府也不能差别人分毫啊，我就自作主张，叫人用纯金打造一个盆栽，给太后送去了。”
藤椅上的男人依旧平稳地呼着气。
女子努努嘴，水眸一眨一眨，“都睡了一个月了，你真不乖！”
声音中夹着娇嗔，虽然是指责的话，却没有半点指责的意味。
依旧是一身红衣的月娘，刚来到华清池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看着一脸柔情的寒凛雪，月娘叹了一口气。
寒凛雪闻声转过头，眉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倦怠，“你来了！”
“你……这又是何必？你是医者，既然知道他醒来的几率，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儿？”
“只要还有呼吸，就还有希望。”寒凛雪淡然的笑着，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她的脸上，却是那样的坚定。
月娘无奈地摇摇头，索性避开这个话题，“灵希和杨子惠仍然没有消息，淑妃一切行为举止正常，慈宁宫的下人房每日都有重兵把守，你所提供的冰泉宫的入口，已被封死，不复存在。”
寒凛雪拿着扇子的手僵在那儿，一记愁思爬上眉头。
“他……被软禁了是吗？”
“从探子回报的资料上来看，是的！”
寒凛雪叹了一口气，疲倦的美眸无奈地闭上。
“你真的还要去法亲寺？监视凌王府的死士，不少于二十个。”月娘轻声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