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山林中,小竹屋内。
一个素衣女子正压在一个男子身上扒着人家的衣服看来看去,平常若是换作旁人,肯定又要觉得不知羞耻了。
不过这一次的晚阳帝君大人,再也没像从前那般将她掀出去,反倒是乖乖地躺着,任由她脱去他的衣衫。
“你好的倒是比我快的多嘛!”虽说放心些了,却看见那一道道疤痕,仍旧觉得心中难受,轻叹了口气,“对了,今日起,你便也禁酒禁肉,再禁辛辣,禁冷食。这样你的疤才能好得快。”
晚阳轻笑,却道:“阿离既然说我比你好得快的多,我头一次的旧疤仍有痕迹,那阿离的是不是也还在?”
昼离从人背上摸到肩上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有不好的预感,立马回道:
“我都好了!”
“但是你说的,不能留疤。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了,你便和我一起吧。”让人摸也摸够了,看也看够了,晚阳便自行将衣衫一抖,自得地穿了起来。
“为什么呀?我是叫你好好养疤不是我!”此刻,有的人已经开始后悔刚刚想着法儿地禁人家的食了。
“为了我。不够么?”
“……”
正垂头丧气耷拉下脑袋的昼离上神感到额前微热,上神印记闪烁的厉害,渐渐在额前凝聚起一滴血来,落在昼离掌心。
“晨月?!”
晚阳还是第一次见这秘术,不明所以,一脸担忧看着她,还以为是她的血:“发生何事?”
“这是当初我为昼离宫的仙侍们下的召唤术,这血是晨月的……是晨月在唤我……现如今昼离宫被遣散,晨月孤身一人,可能在外被欺负了。我去将他带回来。”
说罢,昼离起身便要走,手却被拽了,便见晚阳微皱着眉看她。
“我和你一起吧。”
“我可是上神之身,我已经比你曾经认识的我还要厉害的多了,你难道还把我当做刚醒来那时?”昼离笑,近来越发觉得晚阳变化十分之大,现在又头一次觉得晚阳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不由伸手便刮了他鼻子。
猛然被刮了鼻子的某人,愣了愣,想道:也是,终归是自己小瞧阿离了。
“那我等着你,早些回来。若是遇到仙界那些难缠的,无须犹豫,回来我们再商量。”
“嗯!放心吧!”
说罢,昼离便敲了敲那滴血珠,示意引路。
一路上虽未遇到劲敌,可这血珠带着她要去的地方却是越来越让她紧张起来。果真,跟随到最后,与她预料的一样,是仙界最为磨人的无间狱。
他们竟然因为她,迁怒昼离宫的仙侍到如此地步,真真是人面兽心,他们这些人也配为仙族中人?
昼离越想越气,这无间狱是个惩罚重犯的地方,不杀,只是关在此处,每个无间狱中间都是一座孤岛,周围与地面断开,底下是炙热的焰火,踏入这无间狱的地界开始,仙术便大半失效,也无法使自己踏空而行,在这里,她只能一步一步走进去。就连门口的守卫,她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们打晕,偷偷溜进来的。若是惊动了其他入口的守卫,恐怕她也难以全身而退。
进到最中心处,空气也越发炙热。再往前不远便看见晨月在那孤岛中间被锁着手脚,已然疲惫不堪,没了往日的生气。只是见她来了,眸间闪烁了一下,耗尽力气努力地唤着她。
“上神……救我……”
“晨月!你放心,我这便来救你!”
昼离将灵气聚集,搭成一座短桥,便想踏着灵气搭成的短桥走到孤岛中间去。只是她需尽量集中精力,否则灵气晃荡不稳,脚下便会散开,这摔下去,便是真的万劫不复了。
“晨月你放心,我这就来救你出去。”
她一边小心走着一边尽力腾出空来安慰晨月。却好巧不巧,一个声音从身后远远的地方传来。
“阿离!”
晚阳?这一声唤的急促,昼离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便要回头去看,可晨月却也害怕起来。
“上神!上神救我!”
“阿离快跑——!”
身后再度传来晚阳的声音,他的伤还没好,若是此时有人趁虚而入……
“晚阳!”她不敢想。
“上神救我!”
“阿离——呃啊!——”
“晚阳!!!晚阳!!!——”
“晓星为上神而死,御风也为上神而死,上神现在连晨月也要抛弃了吗!”
晓星……御风……
不是的、不是的、她真的害怕再失去任何一个人。昼离的心慌乱无措,只好不停地解释。
“不是的晨月!你听我说!晚阳他身受重伤,他现在有难我必须去救他!我一定会再回来救你出去的,等我回来!”
说罢,昼离转身便要回头去。却不料晨月忽然就黑了脸色,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大可不必!从今往后,晨月与上神,再无瓜葛。”
昼离心中慌乱,脚下灵气已然开始动荡不安,晨月突然变脸,更是叫昼离再无暇记得身处何处,脚下灵气倏的便散开了。昼离直直落向那些火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剩下一声惨叫。
“啊!!!——”
灼热的气浪直直扑向她的眼睛,疼痛飞速蔓延,昼离当时便晕了过去。而在关键时刻,一枚银羽飞出变大,趁她还未落入火焰迅速将她托住,飞了出去。
站在孤岛中间俯视着一切的晨月看着那熟悉的银羽,冷冷笑。那是与御风一起修行时,他再熟悉不过的银羽了。
“你连死了,都这么护着她。值得吗?”
碧生殿。
“她此次孤身前来,帝尊为何不直接将她拿下?”
忆方自打发觉自家帝尊的目的后,不但没有惊异,倒是更引以为傲。
胥勾唇,将书卷搁置一旁。
“她既然命那般大,本尊就换个方式,让她死吧。”
“忆方无能,还是没能找到夜归与晚顾上神。”
“乘云仙言呢?”
说到乘云,连忆方都觉得稀奇。这乘云仙言拒绝另立新法,亦不承认新的仙帝,却也并不曾做出过敌对之举,甚至他自己将自己关了起来!六界之中,怎会有如此痴傻之人?
“他……自己将自己关进了禁神之地。”
既然他已经是个无足轻重之人,便也不必管他,只是晚阳始终是六界之中战力数一数二的强者,实乃大患。
“忆方愚昧。晚阳现今重伤在身,昼离又双负伤而归,帝尊若此刻出兵抓捕二人,岂不是再好不过?”
“晚阳现在并未生事,最多不过包庇之名,愧为帝君,若论交代,最多也便是交出官印来。本君要的,是他死。而且要让六界都知道他死的理所应当,自食其果。”
死的……还要理所应当?忆方沉默了半晌,并不能理解自家自尊在想些什么,或许自己认为的绝佳时机,在胥看来,并非最好的。
那只三眼兔蹦着便来到胥脚下蹭着,忆方见了,露出不满,便要上去将它抓起来。却被胥伸手挡了,反倒眼看着那兔子顺着他手臂爬到了他怀中。
“无碍。”
自家帝尊向来最爱干净,什么时候喜欢沾这种小东西了?难道就因为是九婴送的?他真的动了心?
“有一句话,忆方不知该不该说。”忆方将心一横,索性跪了下来,望着胥,“九婴是魔界王女,和仙帝永远不会一条心。仙帝心中不可以有她。”
这话倒是提醒了胥,愣了片刻,俯眼看她的神情含了些愠怒。
“本君的事,本君自己心中清楚,你不必多言。退下吧。”
忆方跟在他身边已有数千年,向来不敢说话如此冒昧。究竟是她过于冲动了?还是自己有些变了?
他也不清楚,摸了摸唇,九婴吻过的触感记忆犹新。
可她不是弈方。
和九婴相处得多了,便忘了弈方。忘了许多事。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