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先不要来。”她有气无力地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想看到哥哥和唐少峰起什么冲突：“很抱歉，麻烦跟奶奶和妈妈和爸爸说一声对不起。”
她扯下头纱，往唐少峰的手里一塞，在满堂宾客诧异的目光当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大厅。
沈迢迢一直在身后追她：“小慧，小慧，我陪你。”
她上车之前朝她摇摇头：“迢迢，帮我处理这里的残局。”
然后，她上了车，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后座上。
沈迢迢是唐家的人，哥哥对唐家人都带有敌意。
所以，沈迢迢还是也别出现的好。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前几天她还去了医院看妈妈，医生说妈妈的状况很稳定，她面部红润皮肤紧致，苗小慧还对妈说，她越来越漂亮了。
但是，短短几天，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说是心脏骤停，目前还没找到原因。”苗之妙半搂着她走到病房门口，对她说：“妈在里面，进去吧！”
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妈妈静静地躺在床上，大概是苗之妙要求的，让护士没有将白布单一直拉到头顶，就仿佛平时一样，安静地躺着。
苗之妙扶着她慢慢的走进了房间，站在了床边。
以前插在妈妈身上所有的仪器都卸下来了，身上脸上都没管子都没有的妈妈，看上去居然这么陌生。
苗小慧想伸出手摸一下妈妈的手，却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连滴眼泪都没来得及落下来就倒了下去。
......................
苗小慧醒来的时候，是躺在隔壁的病房里，胸口闷得厉害，手撑着床沿想坐起来，一只手扶住了她：“小慧，再躺一会。”
“哥。”她眼睛干干的，干的很难受：“妈呢？”
“已经送去太平间了。”
心中哐的一声，某些东西轰然倒塌一般。
妈妈虽然一直躺着，但是总给苗小慧一个希望。
现在妈妈没有了，在心中支持她的东西，仿佛一瞬间就不复存在了。
她仰头用干涸的眼睛望着苗之妙，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妈妈，妈妈，哥，我们没有妈妈了。”
“小慧，你还有我。”苗之妙坐在床沿上，将她怜惜地拥入怀里：“哭吧，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好了。”
在苗之妙温暖的怀里，眼泪终于冲出了眼眶，她紧紧抱着苗之妙的脖子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苗小慧几乎脱水，眼睛肿的看不清楚前面的东西，苗之妙扶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你好好躺一会，马上殡仪馆就要来人把妈妈给接过去了，我要跟着去看一眼。”
“哥。”苗小慧伸手拉住苗之妙的袖子：“我想送一送妈妈。”
苗之妙看着她，略一迟疑便点点头，掀开被子弯腰准备将她抱起来，手碰到她的礼服，忽然停住了：“先让护士帮你换件衣服。”
苗小慧低头看看，这才留意到自己还穿着结婚的礼服。
上一秒还是天堂，下一秒就是地狱。
黄小纷哭着赶来了，带来了苗小慧的丧服，黑色针织套裙，还有一朵孱弱的小白花。
脱下结婚礼服，穿上丧服，用湿毛巾擦去鲜艳的口红和漂亮的眼妆，她失魂落魄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像是一个行尸走肉。
苗之妙等在门口，见她出来直接走过来，弯腰抱起了她：“你现在太虚弱了，妈妈在门口。”
她窝在苗之妙的怀里，由他抱着走到了医院门口，刚好看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妈妈抬上了车。
她离的很远，看不真切，是苗之妙故意没有上前，怕她看到这一幕受不了。
目送着车渐行渐远，最后连红色的车尾灯都消失在视野中。
苗小慧怏怏地躺在苗之妙的怀里，家里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苗之妙就直接将苗小慧抱进了车里，往苗家开去。
家里的灵堂已经设起来了，苗小慧站在大厅里看着妈妈的照片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很懵。
短短两个小时，她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刚才都没想起来问一下医生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状况。
现在，人已经去了，再回去问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站在大厅里发了好久的呆，手里的手机响了，是沈迢迢发来的微信：小慧，现在状况怎样？庄生晓梦你不用担心，哥和我们已经跟宾客解释过了，现在宾客也已经散了，我们等会就过来拜祭伯母。
苗小慧回了一个字：好。
灵堂设好没多久，来拜祭的客人就陆陆续续来了。
苗小慧和苗之妙站在灵堂的左侧，接待宾客。
几个小时前，她也是站在庄生晓梦的大厅门口接待客人，收到的是每个人的祝福。
而几个小时后的现在，收到的是每个人的安慰。
“节哀。”
苗小慧很木然地一一答谢，鞠躬。
黄小纷悄声告诉苗小慧：“唐董一家都来了。”
苗小慧抬眼望去，唐少峰，还有沈迢迢，唐夫人唐先生，甚至唐老夫人都来了。
一行人统统换了衣服，唐少峰白色礼服换作了黑色的西装，打着黑色的领带，显得肃穆又庄严。
而沈迢迢和唐夫人，本来是华丽的礼服，此刻都换成了黑色的衣服。
唐老夫人最先走过来，人还没到眼泪就要掉下来了，牵着苗小慧的手道：“我可怜的小慧，就这么一会小脸就瘦成这样了。”
“奶奶。”哽咽地喊了一句，用力忍住眼泪。
“哎，人生无常。”唐老夫人摇头叹息，抹了把眼泪。
唐夫人走过来扶着她，温柔地看着苗小慧道：“小心身体，节哀顺变。”
“妈，奶奶，爸爸，你们去那边休息。”
“我们给亲家上一柱香。”
他们一一上香，苗小慧虔诚地还礼，然后去偏厅休息。
唐少峰上完香之后向苗小慧走过来，扶着她羸弱的肩膀，痛心地望着她：“别让自己这么憔悴，我会心痛。”
“少峰。”她泪眼婆娑：“我很抱歉，婚礼变成了葬礼。”
“不要说这种话，这是不可预料的。”唐少峰怜惜地将她拥入怀中：“不需要抱歉。”
靠在唐少峰的怀里，四处飘荡的心似乎稍微安定了一点点。
她很难过，无法名状的难过，就算是大哭都没办法宣泄的痛苦。
正靠在唐少峰的怀里，忽然胳膊被人握住，然后她被用力地从唐少峰的怀抱里拉出来，撞进了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抬头看，是苗之妙，铁青的脸色，眼睛里结满了冰碴子：“唐董，感谢你来拜祭我妈妈，去偏厅休息就好了。”
“我看不出你有任何感谢的意思。”唐少峰盯着苗之妙紧紧握着苗小慧胳膊的手：“你弄疼她了，放手！”
苗之妙的手稍微松了些，但仍然将苗小慧圈在自己的怀里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唐董，请便。”
“哥。”苗小慧挣扎了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在苗之妙的眼中看出了愤怒和排斥。
现在这个场合，她不想纠结为什么苗之妙会这样恨唐少峰，而此刻他们俩也不能发生任何冲突。
“哥。”她隐忍地压低嗓门：“你去接待其他客人好么？”
“陆伯伯来了，我们过去。”苗之妙面无表情地牵着苗小慧的手从唐少峰的面前走过。
苗小慧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注视着她，朝她徐徐点了点头。
沈迢迢站在一旁，凑近了唐少峰低声说：“哥，我怎么觉得苗之妙对小慧的态度有些奇怪，而他看小慧的眼神，不太像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咦。”她摸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寒颤：“好变态。”
唐少峰低头看了她一眼：“丁寒在查。”
“查什么？”沈迢迢莫名地问，忽然就明白过来，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前几天我叫他出来探过他的口风，虽然没套出他的话，但是他也没有否认。”唐少峰微蹙着眉：“这几天，你就待在这里陪着倾倾，苗之妙肯定不会让我留在这里的，必竟是倾倾的妈妈的丧事，一切顾全大局，不要闹的太难堪。”
“嗯，我知道了，哥。”沈迢迢点点头：“我是个女人，苗之妙不会太防备我的。”
唐老夫人年纪大了，待了一会，唐夫人和唐先生就陪她一起告辞走了。
唐少峰还留在苗家，苗小慧忙着接待客人，脚不沾地。
但是一回头看到唐少峰站在大厅的一侧，便莫名地心安。
夜色浓黑如墨，夜深了，宾客也渐渐少了。
大厅里就剩下苗家的佣人和他们几个。
苗小慧其实很疲惫了，苗之妙端着一杯参茶走过来放在苗小慧的手心：“回楼上休息吧，等会我让陈姐送点粥上去给你。”
“今晚我想陪妈妈。”
“不行，你现在太虚弱了，必须好好睡一觉。”苗之妙扶着她的肩膀，眼神流连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如果你想后天好好送妈妈一程的话，你就去睡觉。”
后天才是葬礼，如果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恐怕连床都下不了。
苗小慧便点点头，在客厅里寻找着唐少峰的身影。
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他，正在和沈迢迢说话。
她抬步准备向他走过去，苗之妙拉住了她的手：“现在上楼。”
“我跟他们说几句话。”
“我来接待就好。”苗之妙不用质疑的语气，侧头吩咐佣人：“陈姐，扶小姐上楼。”
“哥。”苗小慧反抗地抬头看他：“我连招呼客人的权利都没有了么？我想让他们先回去，就说一句话也不行么？”
握着她的肩膀的手轻轻松开了，苗之妙勉强地点点头：“打声招呼便好。”
苗小慧向他们走过去，沈迢迢急忙站起身扶住她：“小慧，你脸色好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