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终于如愿以偿的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一份听上去还算轻松的工作。
但开始重装上阵之后他才发现,所谓的清洁,根本不需要什么扫帚,扫的也不是什么小纸团,而是破碎的砖头,废弃的钢筋,已经快要凝固了的泥浆,和订满了钉子的木材。
而搞定这些只需要一把足够大的铲子和一双足够耐磨的手套便够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轻松的事。
半天下来,阿呆的身体便被彻底的掏空,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汗如雨下,什么叫只喝水不撒尿。
不过他心里还是十分的快乐,快乐得像一个无拘无束的行尸走肉。
当天晚上回到家,他便急切的想找一个人分享自己内心的喜悦,自己的所见所闻,工友们讲的让人笑掉大牙的段子,可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时候碰巧来福也回到家,阿呆急忙的跑过去,那张虚脱的脸上洋溢着扭曲的笑容,吓得来福直接躲到一边。
“喂!今天怎么样,我可是吃了哦!”
阿呆之所以喜欢来福,或许是他能从来福身上,找到别人无法发现的优越感吧,可来福一脸的嫌弃,内心也是十分拒绝的,因为在它眼里,这个小主人比女主人更不靠谱。
它每次出门都要费很多的时间向其他的小母狗和哥们儿解释自己为什么看上去像是秃了一样,那是因为自己的小主人觉得自己的发型很帅气,以不服从就炖了自己给自己也剪了一个。
还不只是这样,每天都得打气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用来躲避阿呆那些完全可以避免的致命失误,比如在家里地板上鬼使神差的摔倒,而倒下的地方,必然是自己睡觉的地方。
谁都活的不容易,来福也是如此。
“你肯定还没吃的吧!”
阿呆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全身抽筋了一样的颤抖着脚步看着来福。
“过来,我给你吃的!”
来福躲在墙角,没有动静。
“过来啊!”
“嗷呜!!!”
被迫从良的来福只得无奈的迈着十分不情愿的步伐走过去。
不过它听到一声‘滋’的声音以后,便不顾一切的快速跑开了,它知道,那是泡面的声音。
阿呆看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来福,心里不禁感叹道,不愧是我养的狗啊!和我一样强呢。
来福在狗中算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了,因为阿呆和妈妈的存在,它太懂得怎么躲避危险和讨好人类了。
当天晚上阿呆和来福都睡得无比的安稳,像是在寒冷的冬日跑了一个温暖的热水澡,十分的舒服。
在梦里,阿呆梦见自己坐在游艇上,而旁边那个随时准备听从吩咐的服务员,就是瓢瓢。
而来福,在梦里魂牵梦绕的都是那个她。
新的一天照常的复刻着逝去的前一天,唯一不同的,是人们的心境,阿呆和来福都意气风发的出了门。
因为上班的时间过于早了,阿呆为自己定了两个闹钟,一个手机一个真的闹钟,而到达工地的时候,天已经整个敞亮开来了。
张叔的工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食堂,每人每天从工资里扣掉十块,说不上是好吃还是不好吃,丰盛还是不丰盛,不过他和大家一样,都吃的津津有味。
而且工友们真的很豪放,也很热情,因为阿呆是最小的,所以大家都喜欢逗他,还吵嚷着要把那个开升降梯的阿姨介绍给他。
总的来说,阿呆觉得在这里吃饭,别有一番滋味。
中午休息的时候,阿呆坐在专门的吸烟室,准备趴着打个盹,可这时候,张叔又走了过来,阿呆立马打气了精神,笑脸相迎。
“哟,小子,怎么样,有点感觉没。”
张叔无疑挽救了世界上所有的大叔在阿呆心里的形象,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无疑是真的,张叔虽然看上去油油腻腻,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心底还是很不错的。
“啊张叔,你坐!”
阿呆连忙腾出位置,张叔也毫不客气的坐下,然后自己在旁边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张叔拿出烟盒,递给阿呆一根,阿呆连忙拒绝,表示自己不抽烟。
“嗯,这个东西不学为好。”
随后自己点燃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瞟着眼睛对阿呆说。
“本地的?”
“嗯!我家就住在前面的集市,走路过来十五分钟就能到。”
张叔趟靠在椅子背上,双手展开,以一个十分惬意的姿势看着前方,仿佛在自言自语。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小子的。”
阿呆没有说话,但内心却是无比的彭拜,他无法用语言来解释这种心绪的起伏,‘喜欢’这两个字,他只在幼儿园时听瓢瓢对自己说起过,自此以后,哪怕是自己看的电视剧,也很少听到这个词语,而现在这句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语,胜过时间所有的甜言蜜语和赞美的话,是他这几天来最美味的食物了。
“知道昨天我为什么收留你吗?”
张叔歪过头来,懒散的看着阿呆。
“不…不知道。”
“我外地来的,一年回去一次,有时候更久,我也有一个和你一般大小的儿子,我很久没见他了。”
张叔抽完一根烟,立马又接上了一根。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我的儿子。当你说出来这里找工作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我在想这么一个孩子怎么会选择来这个地方。但规定就是规定,如果出了事,我是付不起责任的。但我看你走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我的儿子,我在想,如果他有一天走投无路了的时候,没人拉他一把,那会是怎样的情形,我无法想象,所以我冒着风险把你留下了。”
“张叔……”
“和你没关系,我还在想你今天要么是起不来要么是直接不来呢,不过你小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比我那儿子强多了。”
说到这儿,张叔无奈的叹了口气。
阿呆捕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息,立马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张叔,愁眉苦脸的。”
张叔看了阿呆一样,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因为你所以昨晚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但他奶奶的一打回去就没什么好事,我那儿子最后一天都能在学校犯事,只有他妈妈一人在家,难管,但我又不能一直呆在家里,所以就在儿子的这个教育问题上,和老婆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笨拙的阿呆似乎能想象到那个场景,甚至是事情的种种前因后果和细节,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这些情况和自己也不谋而合。
不过现在他可无暇顾及这些事情,也没有想去安慰张叔的意思,甚至是脸,都定格在了一个惊恐的表情上,如同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立在椅子上。
而这都是因为他的脑袋里,多了一个东西,一个类似于等级进度条一样的条形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