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决定好了,等这件事完了以后,她会向瓢瓢和百花道别,然后把工资留给妈妈,自己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趁着车辆比较少的时候,他快速的跑到了马路的正中心,低着头,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周围的一切都是他耀眼舞台之上的衬托之物,茫茫的天地之间伴随着脑袋呈现出一片空白。
当他奋不顾身的跑到路中间的时候,已经有人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就差拿个西瓜啃了起来,而来来回回的车辆也疯狂的按着喇叭,速度明显减缓了很多。
但还不够。
“想死啊!”
阿呆的选择性感知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所有的谩骂声都被他当成了热舞前的前奏,随着派对的深入随风飘散。
【这是我唯一真正为你做的一件事了。】
阿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
“来吧。”
他举起手,空洞的眼神里,带着视死忽如归的坚定。
当大街上商场里所有的音响设备从回村的诱惑主题曲,这不是偶然和突然变成了凤舞九天的那一刻,阿呆觉得他的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在剧烈的翻腾着。
他快要爆了。
“燥起来啊!”
(雷迪森and杰特曼!欢迎来到新世纪大型DJ音乐现场主题秀,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龙哥,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天城五金城,三号车间,四百八十吨冲压机操作员,阿呆!为大家带来失传已久的,凤舞九天天天天!!!)
随着被魔改的开场白一结束,激昂澎湃的音乐响彻整个街道的上空,阿呆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整个身体开始毫无规则的扭打在一起。
世界初开时的空白,浩瀚的天地之间,仿佛就只有一人一乐。
自由,无法抑制的自由气息,放纵,深入灵魂的魔鬼步伐,自信,能卷起漫天灰尘的绝世脚摆。阿呆完全放飞了自己,当他接触到这种伟大的艺术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卧槽,太极舞步!”
“不对,这是太极舞步和猴子脱衣的结合体!”
“文艺复心了啊!”
“我感觉我也要爆了!”
“这,是神经病吗?”
聚焦的目光,不停曝光的闪烁灯互相交织着为阿呆献上了最高的敬意。
汽车的轰鸣,街上的老爷爷和商场里的推销员,也放下了忙碌停滞下来,在阿呆曼妙的身姿和柔软身体的征服下,慢慢的开始怀疑人生。
但不管是世俗异样的目光还是知己崇拜的敬意,亦或是对艺术执着一生的诗人,都慢慢的靠了过来,所有的车辆拥挤在一起,整个交通系统完全瘫痪。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舞台,世间万物都是观众,手机和霓虹组成了舞台灯光,在人们大声的喝彩中,阿呆变得万众瞩目。
但他一点也不骄傲,因为他的眼睛在脑袋的影响下看不到任何东西。遍布的光亮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抹彩色的雾气,如同迷幻的灯红酒绿让他的头摇的更加疯狂了,瓢瓢送的衬衫也在张扬的舞姿中变得破烂不堪,发着诱惑气息的黄色肌肤在空气中暴露无疑。
“朋友,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今天没有带水泥吧。”
突然,人群中某个地方传出一道沧桑低沉的的嗓音,但在嘈杂的呐喊中却显得那么入耳。
阿呆随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聚焦了眼神看过去,发现一位满脸胡渣头发万紫千红的大哥正看着自己。
阿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那强烈的贵族气息所折服。比自己以往更加张狂更加参差不齐的发型,铮亮的高帮男士皮靴,一套火红艳丽皮衣皮裤微微的露出健美的肌肉,腰上一条银白色的链子从天南拉到了地北,中间路过无人之境。
而最具象征性的是他那深邃而忧伤的目光,仿佛是跨越了漫长的时光河流为追寻自己心中所爱而不顾一切的深情男儿。刀山火海人情世俗加上从未停息的狂风暴雪没能将他摧残,反而将他本来就完美的身躯打磨的更加的轮廓分明。
“长老!”
阿呆感受到了那目光中所传达的意志与责任,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在此刻竟然变得惺惺相惜起来。
“别这样,我不配。”
男子将脸别到一边,似乎无颜面对后生可畏的阿呆。
“现在是你们的天下,我早已退出了江湖,而江湖也已将我遗忘。”
他仰着头45°望着天空,叹了口气,但阿呆知道,他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眼泪。不过他突然又振作了起来,认真而严肃的盯着阿呆。
“但作为你的前辈,我得提醒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了!”
阿呆看了一眼男子再打量了下自己,发现自己确实做得还不够。
“长老,我……”
“罢了,你也算是做到了我当年不敢做得事情,而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说完男子将手里的一袋白色的东西丢给了阿呆,阿呆谨慎的将其接住,感受着着沉甸甸的礼物,阿呆深情而疑惑的看着男子。
“长老。这是……”
“本来准备吃汤圆的,但现在送给你了,记住!人生难得一知己,你不必迎合所有的人,做自己的英雄就好了。”
男子说完,推开水泄不通的人群,准备消失于这茫茫的人海之中。
“长老,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男子缓缓的转过身子,看着阿呆用他那饱含沧桑的声音说道。
“相逢何必曾相识,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不过如果你以后在东城伊人瓢瓢酒吧遇到了麻烦,抱上宇智波?广坤的名字,他们便不会为难你。”
“宇智波?广坤?”
阿呆低着头,心想,莫非这就是长老的网名?
当他激动的抬起头还准备问点什么的时候,发现长老已经走远了,忧伤的背影,沉稳的步伐,以及那飘飘的长发,最后都消失在了26号大街的街口。
仿佛他从未出现又仿佛他一直都在这里,阿呆看着男子消失的方向,一种悲壮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看着手里这一袋沉甸甸的面粉,纵然内心又千言万语但都只化作了一句简单平凡的话语。
“music!”
(……OK123,凤舞九天,跳舞工厂,带给你!)
他撕开包装用力的将其跑向空中,阴郁的天空瞬间下起了缥缈的白色雾气,在人们再次启程的欢呼声中,阿呆挪动脚步,转动身子,再次注入了全新灵魂的舞姿将气氛推向了巅峰。
他感受着周围潮水一般的呐喊,突然觉得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节操什么的,这种东西我一开始就没有。
我要做的,只是成为自己的英雄。
他的目光也变得清晰起来,周围的车辆也打开了应急灯将他的舞台变得更加耀眼夺目,他看着这只属于自己的辉煌时刻,心里想着,这下……
就是坦克也冲不过来了吧。
而站在楼上的瓢瓢如同一颗孤独的大树矗立在原地,长长的头发在晚风的吹拂下变动的纷飞四散,她看着越走越远的阿呆,冰冷的心脏仿佛化成了一潭死水,在眼泪的引导下,滴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条悲伤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