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言一愣,她猜了无数种的设想,温洛九在这样的院内招待她会有什么事情,却是没有想到,今日是他的生辰。如此一来,她原本那些个奚落的话也全然咽回了肚子。
秦无言有些无奈,这厮实在是太不按套路。
“卿主生辰为何不早些同在下说,在下也好准备了一份薄礼。眼下倒是白白吃了卿主做的膳食,若是旁人知道了,岂不是会笑话在下?”秦无言夹起碗中的红烧肉,轻轻的抿了一口,肉烂,入口即化,看着样子普通,味道却是极好的。
饶是挑剔的秦无言,也多吃了几口。
一顿膳食倒也吃的安静,秦无言抬眸望了眼天色,想着今日是问不出宇衍的消息来了,放下筷子起身道,“多谢卿主款待,在下祝卿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告辞了。”
“秦大人难道就不想知道宇公子的消息了吗?”温洛九纹丝未动。
秦无言扬眸,温声道,“若是卿主真的想告诉在下兄长的消息,也不会让在下等到现在。”
说罢,她起身而去,温洛九并没有起身相送,兀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夹着菜,细细的抿着。
走到门口,秦无言用力的推了推木门,却是见那木门纹丝不动,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原来的位置。
“秦大人莫非是还未吃饱?”他笑,桃花眸中多了几分玩味。
秦无言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卿主不去当个厨子,可惜了。”
温洛九挑了挑眉头,“秦大人怎么这幅样子,好像在下欺负了你一样。”
“卿主欺负的还不够多吗?”秦无言突然想到在府宅的时候所做的一切,苍白的小脸红了红,有些不自然的道,“卿主,那南疆女子说了些什么?”
温洛九似乎无意的看了一眼摆在桌上还残留的菜肴,慢条斯理的吃着。
她明白他的意思,这厮是想她同他一起将桌上的菜肴用完。这温洛九就是小心眼,自己做的菜多,还不能让人将菜肴剩下。
秦无言拿起筷子,大口的将菜往自己的嘴里塞,终于将桌上最后的一口菜吞下,打了一个嗝道,“卿主,可否满意?”
“秦大人这幅委屈的模样,像极了市集内的小媳妇。”温洛九勾着唇打趣道,他领着她往外走,奇怪的是,他一伸手推门,这门就“吱呀”一声很轻松的开了。而方才秦无言推的时候,仿佛这门外有千金重的东西顶着似的。
温洛九似乎在顾忌秦无言的身子,有意走的很慢,到刑房的时候,秦无言没有感觉到很累。
大理寺的刑房外面依旧很干净,隐约还能闻到花香,但秦无言知道,这花的香气背后是无数的鲜血。她没有想到,温洛九竟然会带她直接来到刑房找了南疆女子。
那南疆女子原先就被毒蛇咬了好些口,脸上灰蒙蒙的,垂着脑袋,没有一丝的生气。许是听到响声,她缓缓的抬起了脑袋,见是温洛九,无神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明显是被温洛九给惩罚的怕了。
南疆女子瞥了一眼秦无言,很快,便又垂下了脑袋。
秦无言上前几步,站在女子跟前,眯着眼睛瞧着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扭头望向温洛九,“卿主既然已经问出来了,又何必让在下再过来瞧她这幅样子?”
温洛九伸手抚了抚秦无言的脸颊,轻笑道,“秦大人一向多疑,在下说的话,秦大人恐是不会信。”
林探上前一步,将南疆女子的脸捏了起来,厉声道,“她说她还有事情要告诉秦大人,一定要同秦大人见上一面。”
南疆女子望着秦无言,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秦无言看见她的牙齿两侧绑了类似布条的玩意,怕是温洛九他们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入了这大理寺,真真是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秦大人,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宇公子在哪里?奴家只有一个要求,秦大人你要保全了奴家的这条命。”南疆女子的声音很是沙哑,如同破旧的牛车一般,让秦无言心中很是不舒服。
“在这儿,你求生不如求死。”温洛九是什么性子的人,秦无言怎会不知道?他若不是想留着这女人的命,她以为她能活着看到自己?
“你无须同我讲条件,说吧。”秦无言道。
南疆女子低低笑了一声,那模样好似地狱而来的罗刹,让人瞧了很是不喜。
“秦大人,你身上寒疾发作的次数是不是越来越频繁了?”南疆女子勾唇。
秦无言的眉头陡然皱起,她下意识的伸手抓着南疆女子的两侧肩膀,“你怎么知道?”
“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你身上的寒疾是怎么来的?”南疆女子无神的眸中多了几分奚落。
秦无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中温度更是降到了极点,她咬着牙道,“我此生最讨厌有人话说到一半。”
“火灵果,江南,落花庵,刺杀,还有皇宫中你那位舍不得动的人,秦无言你注定是一颗棋子。”说完,南疆女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飞快的垂下了脑袋。
林探上前一步,按着她的胳膊,“卿主,她自断了经脉。”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棋子?”秦无言眸子微红,小脸冰冷,怒到了极致,紧接着,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浑身颤抖个不停,小手捏着胸口的衣领,像是喘不过气来。
果然,秦无言身上的寒疾同他猜测的这般。
温洛九凝眸,她极有可能是被人利用,推动着事情的发展。看秦无言如此神色,她大概也是不知道的。
“秦大人。”温洛九将秦无言倒下去的身子搂入怀中,传了些内力与她,“你莫要再想这些。”
秦无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渐渐地,才恢复了过来,良久,才直起身子,虚弱的道,“她之前可是说了什么有关兄长的消息?”
“宇公子在幽州的时候被他们埋伏,如今在他们江南的分部,性命无恙,别的没有透露什么。”林探抱拳道。
“秦无言,你难道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子?”温洛九再起提起了她的身体。
“多谢卿主关心,在下自个儿的身子在下心中清楚。今日多谢卿主告知兄长的平安。在下便不叨唠卿主了。”秦无言苍白着一张脸,踉跄的掉头就走。
走到大理寺门口,秦无言才停了下来,藏在袖中的手狠狠的攥在一起。
她的身子难道跟皇后有关系?
难道娘亲去落花庵另有隐情?莫非,也跟皇后有关系?
秦无言现在很想去落花庵,问秦杨氏这一切的真相。可是她不能,若真的如此,她现在去了落花庵,怕是将她娘亲推上了黄泉路。
还有,那些南疆女子究竟是何人所派?
秦无言脑袋一片混乱,喉间涌起一丝腥甜,蓦然一口鲜血吐在大理寺的石板上,她望着石板上星星点点的红意,自嘲的笑了笑,拖着虚弱的步伐离去。
身后,温洛九长身玉立的站着,眸中多了几分令人探究的深邃。
看来,秦无言身上藏着许多的秘密。
目送着秦无言离去,温洛九眯了眯眼睛,“去查下,落花庵的那位还有秦瑞。”
林探点头,快速的离去。
浅月和浅溪伸长了脖子在等着,好不容易看到了秦无言,忙迎了上去。
“主子,大理寺的人对您做了什么?”浅月瞧着秦无言唇边未曾擦的血迹,当下心中一震。
秦无言的脸色很是苍白,许是方才吐了血,眼下唇色也不见一丝红晕,她轻咳了两声,虚弱的道,“走吧。”
“是。”浅月忙扶着秦无言上了马车,很快,几人便回了尚书府。浅月让浅溪扶着秦无言回了听雨阁,自己转身去了厨房,为秦无言熬制药汤。
“浅溪,你去孤月楼,让所有的探子出去,务必找到银面先生回来见我!”回到听雨阁,秦无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脸满是怒气,冷声吩咐,“我倒要瞧瞧,是哪个人想将我秦无言当成棋子!”
浅溪愣了愣,她从未见过秦无言将怒气表现在脸上,当即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秦无言第二次冷声喊道,她才福了身子退下。
浅月端着热汤过来的时候,浅溪早已经不见了身影,浅月将药汤递给秦无言,有些责备道,“浅溪怎么不在主子身边伺候,放着主子身边没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秦无言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让浅溪出去办事的。”
晚上,听雨阁内,银面先生幽幽然的从侧门进来,毕恭毕敬的对着秦无言福了福身子。
秦无言睁开眸子,幽深的目光凉凉的盯着他,“银面先生,劳烦你去查查当年我娘亲生我的时候,可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以及,娘亲怀孕的时候,是谁在一旁照料的?是否跟当年的皇后有关?”
银面先生露在外面的眼神顿了顿,半晌,轻声道,“主子是怀疑身上的寒疾同皇后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