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几乎刚落，顾婠婠便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我自愿的。我昨天说的很清楚，你霍家血脉的孩子，我绝不留下，也绝不可能留下，我顾婠婠和你霍家相看两厌，没必要的联系，本就不该有。”
顾婠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戳进霍沉离的心脏，他的心口像是塞满了棉花，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强烈撕裂一般，又闷又疼。
他艰难的动了动喉结，对着她无畏的，厌恶的眼神，忽然狠狠的掐住了她的下颔。
“顾婠婠，跟我离婚，你绝不会有好下场，”他的声音极低极其危险，“在这襄城，有我作主的一天，便有你求我的一天。”
顾婠婠不顾下颔的痛楚，冷嘲道：“你错了，我顾婠婠就是死，也不会求你们霍家。该怎么样，我候着。就像这个孩子一样，但凡与你们有血脉的牵扯，我都嫌恶心，所以离婚，我绝不会犹豫！”
掷地有声的话，令俯身的男人赤红了眼，他掐着她，动作粗鲁的迫使她仰起了头，一记重重地吻落了下来。
“霍……唔。”顾婠婠的唇破了，她推他，打他。
她的抗拒像是催化剂一般，霍沉离用力的捉住她的手，动作更加粗暴，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她唇上的裂口加大了不少，男人才一下甩开了她。
顾婠婠不受控的摔向床的另一侧，剧烈的动作牵扯到小腹，她的面色忽然惨白。
他却没看见，而是跨步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钢笔，当着女人的面，翻开离婚书，落下了他的名字。
他的眸底一片冷意和狠意，签好字，盖好笔。
“啪”的一下，合上了离婚书，他转眸，不再犹豫地伸手，把离婚书递向床上的女人。
“你要的，自己过来拿。”
男人脸色难看到难以掩饰的地步，脚步不挪分毫，仿佛不愿接近她。
离婚书离顾婠婠还有些距离，她凝了霍沉离沉静的脸片刻，终还是强忍着无力感，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抬起，接过离婚书。
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离婚书时，霍沉离却突然松了手。
离婚书坠落，在地板上留下不小的响声。
顾婠婠僵住了，还维持着抬手的动作，霍沉离的手也未收回，他们之间只要谁再进一步，一大一小的手便可以牢牢的攥紧对方。
可，一手之隔，咫尺天涯，在顾婠婠愣神的时候，霍沉离已经冷冷地收回了手。
“顾婠婠，你最好别哭——”
他的眸底尽是薄凉狠戾的神色，不再看她一眼，转身阔步离开。
顾婠婠收手，她面上毫无情绪，忍着痛佝起身子捡起了地上的离婚书。
离婚书才被捡起，她再也忍不住涌上喉间的恶心感，急忙拿过一旁的垃圾篓，趴在床边一阵干呕。
眼眶渐渐湿润，不知是被干呕逼迫出的泪水，还是别的什么。
门外，霍沉离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苏晟靠着墙，双手环胸，侧首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相碰，苏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戾气，以及杀意。
霍沉离的神色极冷，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晟望着他的背影，抬了抬首，凉薄的嘴角勾起冷然的弧度。
霍沉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苏晟转身，快步走进顾婠婠的房间。
他一进房间便看到顾婠婠干呕的难受模样，眉心微拧，快步走到她身边，“婠婠……”
床边的离婚书落入眸底，苏晟什么都没说，轻柔的拍着顾婠婠的背脊。
过了好一会儿，顾婠婠缓和了之后，眼前便出现了一张干净洁白的手帕。
默了片刻，她伸手接过，有气无力的道：“谢谢。”
把顾婠婠扶着躺好，苏晟才有些涩然地开口：“你的孩子，还在。”
顾婠婠没说话，默认他说的。
“你不想让旁人知道的话，我会保密。这样也好，孩子还在，你没受到小产的伤害。”苏晟给她掖好被子，认真道：“不过你这样不行，我找一个信得过的私人医生过来，以后给你调理身子。”
顾婠婠唇瓣嗫喏着，想说话，他与她一同长大，又怎么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能拒绝，你这样，我放心不下。”
说完，他便下楼去打电话。
不一会儿，苏晟带着私人医生上楼。
私人医生和给顾婠婠看诊后，得出她这是动了胎气，需要好生休养。
苏晟谢过私人医生，送他出去的时候，私人医生拉住了他。
这名私人医生医生名叫陈华，他是苏晟为数不多，真心替他着想的朋友。
他知道苏晟喜欢顾婠婠，于是皱着眉，小声地问：“看顾小姐现在的情况，她和少督军也离婚了，却还留着他的孩子……要不要我偷偷把这个孩子拿掉，这样也方便你们交往。”
“不用。”苏晟摇头，“我说过，不会再伤她。”
送走了陈华，苏晟回首看了看沉寂的顾府，招来心腹，说道：“霍沉离和婠婠离婚的事，你现在就去找报社——登报离婚。”
“是。”
看着心腹走远，苏晟俊朗的面容未变，只是眸底有冷意一闪而过。
……
日色逐晚，霍沉离回了半山腰的小洋楼。
大门上方，屹立的牌匾上，锦翎院几个大字在夕阳的余晖里熠熠生辉。
听到外面汽车驶来的声音，佣人小跑着打开了大门。
霍沉离下车，一眼可以看到院子里一路铺到楼前的潋滟绯红。
海棠开的很好，是顾婠婠喜欢的，也是他收罗了全城长势最好的，一株一株亲自栽种的。
男人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平静的被簇拥在两岸的绯红中。
走到小道中央，他垂眸。
就是在这里，一片花海中，顾婠婠第一次回应了他的吻。
那晚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紧接着顾婠婠憎恨厌恶的眼神浮现在脑海，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字一句回荡在脑中——
“霍沉离，我发现你也不怎么样，都是我骗你的……”
霍沉离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愈发紧。
张妈做好饭出来，一见到霍沉离，注意到他头上的伤，她顿时急急的上前，心疼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男人的目光仍旧落在院中的海棠上，抿唇不语。
张妈看不出他的喜怒，担忧又急切，“少爷……”
“没事。”
“那，那少夫人，还有您的孩子……”
霍沉离突然抬眸看她，他的眼神太过寒凉，张妈剩下的话都被吓得噤了声。
张妈嗫喏着，看霍沉离的样子也猜到了结果。
“少爷，您别站在外面，先回屋休息。”
霍沉离没说话。
大门没关，采买的小王搬东西进来，一看到霍沉离，他连忙放下东西，恭敬地问好：“少督军。”
见霍沉离没什么表示，他挠挠头，试探性地问：“少督军，报纸上说……说您和少夫人离婚了，他们一定是瞎说，明明之前少督军和少夫人还这么恩爱，您快下个令，让他们报社赶紧澄清吧……”
虽然前段时间少督军和少夫人有些不愉快，但，前两天少督军还亲手给少夫人种了满院子的花田，他们也确实是和好如初了。今天怎么会有这种报道？
“你说什么？”霍沉离的脸突然变得阴沉，死死盯着他……
小王吓得一个踉跄，差点给他跪下，瑟缩着，磕磕绊绊地说：“少，少督军，报纸……报纸上说您和少夫人已经离婚了，现在这件事在襄城传的沸沸扬扬，我，我也只是看了报纸才问的……”
顾婠婠！她竟这么迫不及待想和他撇清关系？
签下离婚书才多久，她怕不是在他走后，立刻就登报了？
够狠啊，顾婠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