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遮住了他的面容，但瞧着年纪应该不大，顾婠婠盯着他，问：“您就是项先生？为何不直接会面，是不方便见您真容么？”
男人低醇悦耳的声音从帘子内传出，出乎意料的好听，“这样的谈话方式，并不影响我们洽谈事务。”
顾婠婠摸了摸鼻子，坐下，开门见山的问：“我们应该不认识吧，项掌柜为什么想跟我谈合作？”
“即便如此，顾小姐接到邀请函不还是来了？我倒是很佩服顾小姐单枪匹马赴约的胆量。”项掌柜温和的回应。
她来，是因为他的字迹……
本来是要问他是不是寄信人的，但眼下她不知对方底细，也不敢轻易问这个问题。
顾婠婠目不转睛的看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您过奖了，项掌柜短短一个月就能让襄城各大商户一筹莫展，能见您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我能见您，是我的荣幸。您时间宝贵，我们来谈正事吧，不知您找我谈什么事？”
项掌柜笑，节骨分明的手指捧着茶杯，细细的摩挲了下。
“顾小姐果然爽快，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你我合作吞并霍家，你觉得怎么样？”
顾婠婠愣住了，她微微睁大了眼，质疑的问：“您想吞并霍家？您应该知道，霍家在襄城的地位几乎无人能撼动，不仅有段家的支持，还有自己的部队。您要怎么吞并？”
不是她要捧着霍家，事实上霍家就是有权有势的家族，襄城无人敢肖想能够对付霍家，巴结都来不及，怎么敢有这种念头？
所以她也才困难重重，一旦要开始对付霍沉离，她必定得豁出所有，还不一定见效，这才伤神忧愁……
“其实也不难，我们可以分而治之。”项掌柜的声音浑厚低沉，“第一，先处理掉段家，段家一倒下，霍家便少了左膀右臂。而后，我们再慢慢吞并霍家。至于部队，现在时局动荡，谁都无法保证上面哪天会突然调走部队不是？只要机会来了，我们自然会成功。”
话是这么说，可是……
顾婠婠道：“你要如何对付段家？又如何能确保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万一没对付成段家，反倒被段家对付了，那不是完了？
段寒司那人，虽说人狠，但听说在商业上确实有两下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项掌柜又笑，身子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声音也带了几分悠然。
“办法是有，但需要顾小姐的配合，你若是不愿与我合作，我的办法说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项某只愿与同伴互诉衷肠。”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若她不愿与他合作，他是不会说太多的。
倒是个谨慎的，顾婠婠暗自想着。
男人见顾婠婠沉默不语，眉目微敛，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听说顾小姐的朋友出了意外，你却没有办法扭转局面，顾大公子甚至还死在了霍沉离的手里，顾小姐……真的不想为他们出一口气？”
顾婠婠的手指骤然收紧了些，娇美的脸上有些紧绷。
霍沉离害死她哥的事情，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了？
帘子后面的男人将她的情绪收入眼底，轻笑着道：“顾小姐，只要我们合作成功，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你的朋友能顺利进行手术，你的哥哥也能安息不是么？可顾小姐若是一直这般畏畏缩缩的话……顾家怕是永远得受制于段霍两家，难有翻身之日。”
这话如一把刀，狠狠地戳进了顾婠婠的心窝，她性子烈，做事果断果敢，却因顾虑着顾家的根基，顾虑着顾家是她哥哥和母亲都付出心血守护的东西，所以才一直这么瞻前顾后。
哪怕霍夫人先前那般折辱，她也好话好说，就怕霍夫人真的动了真格，她该是护不住顾家的。
自然，若真是那样，襄城也没人能护住顾家。
“你的提议很好，但你也猜到我有顾虑，所以项大当家若是不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怕是很难跟你合作。”
男人低低的嗯了声，“我明白顾小姐的顾虑，但一如顾小姐所说，我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迅速站稳脚跟，这实力，不算是邀请顾小姐的理由？”
……
自然算。
所有人都对他议论纷纷，揣测他的底细，所以顾婠婠没再拒绝，但她要听计划，男人给了她一个方案，简单的讲了两句，顾婠婠听完后，对这神秘的人物又多了几分看重。
但他说了一点条件，让她比较在意——
“这个计划实施的前提——需要顾小姐回到霍沉离的身边。”
顾婠婠敛了眸色，“既然是合作需要，我可以回去，也会履行一切合约职责，但项大当家，也需要提前拿出点诚意吧。”
帘内传出浑润的嗓音，略略带了丝笑，“顾小姐倒是心直口快，合作共赢，我又怎么会亏待你。”
他拍拍手，项管事便径直走进帘内，随后端出一个托盘，他走到顾婠婠跟前，将托盘放到桌上。
帘子后面的男人开口道：“我知道顾家最近遇到点困难，这是我项氏借给你顾家的资金，没有利息，如果合作成功，这笔资金便赠与你，如果顾小姐不守信用，中途退出，顾小姐将会双倍奉还，顾小姐可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顾婠婠用手捻了捻盘中的银票的数量，足有十万两，她登时惊了心。
“项大当家好大的手笔，我顾婠婠虽是一介女流，但我说出去的话也是泼出去的水，既然同意与你合作，必然不会反悔。还请您放心。只是……”顾婠婠看着他，“既然是合作，我们是不是应该签订契约？”
项东家笑道，“这是自然，我们谈的合作内容，已经全部记录在合约内，一式两份，请顾小姐仔细阅读。”
管事又从帘内拿出两份笔录的契约，递给顾婠婠。
顾婠婠接过来，明亮漆黑的眼睛在合同上慢慢扫视，格外仔细。
管事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等所有条款阅读完毕，顾婠婠看到合约签字处，项大当家的已经签好名字“项振坤”，好大气的名字，但这字体——
并不是寄信人的那个字体，可也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顾婠婠犹豫了下，到底没问寄信人的事情，她拿起笔，签署契约，画押。
双方以茶代酒，表示庆贺合作达成。
顾婠婠起身告辞。
“顾小姐，”项大当家的叫住她，“一个时辰后，你的父亲会被送回到顾家……”
顾婠婠怔住，“你说的是真的？”
“嗯，”帘幕后的男人格外沉稳，“你要懂得，不是只有霍家才有这样的能力。”
这话有些讥讽的意思，顾婠婠清亮的眸掠过一抹淡色，却什么都没说，道谢后便离开了。
望着她离去的娇小的背影，管事道：“没想到传闻中刁蛮任性的顾家三小姐还很睿智。”
“她一向都很聪明，只是在霍沉离身上栽了跟头。若是真的很差，怎配做顾枭的妹妹？”帘子后的男人站起身来，修长高大的身姿映在帘上。
管事点头，“只要顾小姐一直恨着霍沉离，舍得下狠手，必能给霍沉离最沉重的打击。”
项大当家的勾唇，霍段两家给他的打击，他势必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
“我只怕她太爱霍沉离，下不去手，而且……”管事有些疑虑的说，“她会不会觉察出不对，中途放弃与我们合作？”
“她不会。”帘子后的男人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的品着，“对于她来说，顾枭比她的命还重要，她已经知道顾枭是霍沉离害死的，或许会守着初心做个正直的人，但绝不可能心软。”
况且……他又怎会给她机会，对霍沉离心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