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四溅,噼啪作响,南陌微微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属于他的那件外袍,将水拧去,凑到火边慢慢烤着,“你若是觉得冷了,就坐过来一些。”
夜离怔了怔,凑近了些,想要脱掉外衣,可这里总归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此时南陌的外衣已经烘干了,直接丢在她身上,“换上吧!我出去等你,”她本来想说不用的,可是南陌已经离开了。
夜离拿着手里的衣服好半晌,才决定将衣服换下来,也是在这时,才发现肩膀上的伤口被处理过了。
“我换好了,”夜离穿着他的宽大的袍子,手里还拿着一件外衣,南陌看了她一眼,将她手上的外衣拿过来,“我烤吧!……你的伤,事有轻重缓急,你无须介怀。”
夜离只觉得脸在烧,咳嗽了两声,“没事,我也帮过你……总之我们扯平了。”
这种事情哪里有什么扯平,夜离转过头,捂住额头,在心中暗骂道:“夜离啊夜离,你怎么这么笨!”
南陌一笑,一声不响地坐在火堆旁边,“若是回华音阁,就不会这样狼狈了。”
“你在说什么?”夜离着实有些不解。
南陌抬头看了她一眼,“是你做梦时说的。”
夜离顿时尴尬不已,“啊,是吗?那肯定是我烧糊涂了,”再次捂住额头,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夜离抿了抿嘴唇,不过折腾这么久,在这样的雨夜,要是能有一碗热乎乎的……
南陌看了她一眼,“这里没有鱼汤,你若是渴了,就只有雨水”。
夜离一愣,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思绪,“我说我什么都没想,你信吗?”回想起先前,“你受伤了吗?”
“嗯!”南陌淡淡地回应。
“是水鬼吗?”
“不是!”
“那是谁伤了你,”而且,她看出来了,他的灵力削弱了许多,此时气息紊乱,她至少敢确定,他这次受了很严重的伤,修为也应当受损严重。
南陌沉默片刻,“是我自己。”
夜离一惊,“自己,怎么会?”下一瞬她几乎肯定地开口,“是心魔!”
南陌沉默了更久,“因为幼年的一些往事生了心魔,我一直想要手刃仇人,后来被师父带回听雨阁,本来已无大碍,只是这次在清思阁,见到了仇人,又因为遭了墨殇的暗算,才让心魔有机可乘,我身上的伤就是心魔所伤,”他顿了顿,“只是小伤。”
怎么会是小伤,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让她知道,“你……你不是一直在听雨阁吗?怎么还会有仇人呢?”她实在是无法想象。
南陌有意无意地翻动着木柴,“我也以为我一直在听雨阁,是听雨阁的弟子,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仇人。
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是因为我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位置是空缺的,可具体原因我不知道,师父也不曾告诉我,他只是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需要自己去寻找,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
夜离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次,你发现了你的仇人。”
南陌神色有些闪烁,许久,“算是吧!”
夜离深感意外,旋即想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这桩桩件件都指向了离恨天,莫不是他的仇人也是离恨天的人吗?她脑子嗡嗡作响,感觉心脏马上要蹦出身体来,待思绪平稳,才试探地询问,“是不是跟离恨天有关?”
“无关,”南陌几乎是立马就否定了夜离的这一说法。
未等夜离继续追问,就看到一抹红光,随即而震耳欲聋的雷声,夜离顿时跳到南陌身边,抱紧了她的手臂,满眼惊恐,“南陌。”
南陌皱了皱眉头,许久,“别怕,我在这!”
雷声消散得无影无踪,夜离松开他坐直了身子,“这雷声来得太突然了,吓我一跳,不愧是南陌师兄,丝毫不受影响。”
南陌将干了的外衣盖在身上,“你害怕?”
夜离犹豫了一下,想起夜翊说的那些话,“哦,没什么?就是小时候在染坊迷过路,正巧那天雷电交加。”
南陌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漾起淡淡的、释怀的笑意,过了半晌,“若有人带着婴儿去杀人,每次那人杀人的时候,婴儿就会发出笑声,死的人越多,她的笑声越大,可是偏偏在杀他的时候,那个婴儿哭了,于是就留下来一条性命,每次看他被打,她就一直在笑,濒临死亡的时候,她还是在笑,你说这个女孩算不算是他的仇人?”
夜离向着他挪了挪,“你说的女孩,不会就是害你的那位的女儿?”
南陌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静默片刻,夜离摇了摇头,“你不奇怪,那个人才奇怪,怎么能带着婴儿……不过,看你如此,必定已经为自己报仇了吧?而且那女婴在她的身边长大,想必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他看了她一眼,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可我不想让她死。”
“那你知道她在哪吗?……”
南陌已打断她,“天色晚了,我累了,还是快些休息吧!”
夜离想他应该是不愿意在回想起那些往事吧!可是她总算是知道,为何在得知自己是女子的时候,他的反应会那般,原来是小的时候被那对母女伤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休息。”
夜离将头转到了一旁,“还好与离恨天无关,若是真得跟离恨天有关,她实在不知应该如何面对南陌。”
微微叹口气,南陌淡淡开口,“你本来就不聪明,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夜离看向他,一本正经地开口,“我非常理解你挨打的时候,那个婴儿为什么笑了,”夜离甩了甩半干的长发,脸颊染上了笑意,“整日里不苟言笑,那婴儿肯定是被你吓哭了。”
南陌看了她一眼,随即闭上眼睛,再不去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