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二人在这跃马客栈也住了不少日子,使了些钱银,便被小二引着在空位坐下。桌子是张小桌,原本就坐着两人,都是身着厚重皮衣、留有厚重胡须的壮实汉子,一看便是这雪州常见的采药人。
雪州虽是常年风雪,但雪山冰盖之下,却生长着许多雪州特有的珍奇草药,或可疗伤吊命,或可炼丹制药,往往价值连城。因此许多手头紧的江湖中人,就会冒着生命危险,到这雪州采药,往往九死一生,但如果大难不死,往往便是一夜暴富。
两名采药人见两个少年来拼座,倒也不以为意,依旧自顾自的喝酒聊天,其中一名左脸颊上有道刀疤的采药人喝下一口酒,对另一人道:“麻大哥,你说这夜霜城这桩惨事,会不会影响咱们这次的事啊‘
另一名采药人则是满脸麻子,吃下一大块牛肉,抹了抹嘴道:”放心吧,无论是夜霜城那北地帮刘老帮主,还是这狂风盗,都是大人物,大人物之间的厮杀,我们躲着些别被殃及池鱼就好“。
这边王阎听到北地帮三个字,心念一动,手一招,叫小二添了些酒菜,提起酒坛为两位采药人满上酒,笑脸问道:”两位大哥,小弟初来此地,听两位老哥适才讲夜霜城的惨事,着实好奇的紧,不知两位大哥能否给说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还好酒好菜招呼着,那两名采药人看这王阎顿时顺眼许多,干了碗酒,刀疤汉子开口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这跃马客栈往南走百里地,便是夜霜城,这北地帮,便是夜霜城里最大的帮派,帮主刘铁风德高望重,交游广阔“
”因追查一起凶劫案开罪狂盗的人,竟给群盗之首率高手潜入城内,一夜间尽杀刘家上下百多人,稚子孕妇亦不放过,还把刘家一把火夷为灰烬,火势波及邻舍,毁屋数十,无辜遭殃者以百计,此事在大寒域引起公愤,一向各自为政的帮会首次联结起来,务要还死者们一个公道“
王阎一皱眉,眼中杀机迸发,怒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凶残暴虐之人,这狂风盗如今身在何处?“,心中也有生出一丝疑虑,这刘铁风的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
麻脸汉子道:”这狂风盗行踪诡秘,来去如风,专抢劫来往边关的商旅,反抗者必杀无赦,行事时以黑头罩蒙面,事后散避各处,故可以是你身边的任何人,故虽重金悬赏,仍未能将他们缉拿归案“
王阎闻言不禁再一皱眉:”他们有多少人,总不能每次出动都顺风顺水,只要抓到一个半个,不是可从而追查出其他人吗?“
刀疤汉子接着话茬道:”要是有这么容易,我们这些采药人,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了,这狂风盗,传言可在冰层中自由穿行,抢劫掠杀之时,更有狂风呼啸,故而得名。没有人能弄得清楚他们有多少人,而他们每次行事都计划周详,所以到现在还没给逮着半个“
说到这里,刀疤汉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如今客栈中的这些人,便是因夜霜城惨案,聚集而来,一同商讨剿灭狂风盗的大小寒域数个门派中人,但雪州历来帮派门派之间,摩擦的厉害,哪有这么容易联合,我看多半是要无疾而终。好在我二人打算吃完这碗酒,就离开这是非之地,小兄弟你们也尽快离开的好“
这二人倒也利索的紧,说完将酒一饮而尽,便告辞离去,身为采药人,深的趋吉避凶之道,断不会趟入这趟浑水中的。
王阎这才明白,为何这跃马客栈,突然之间聚集了如此多人,当下细细打量起周围之人来。
女的有两个,一清秀一妖媚,清秀的女子年华双十,与另一高挺英伟的年轻汉子独占一桌,郎才女貌,非常登对,自斟自饮,有点不愿和其他人杂混在一起的意味。
另一个女的却坐在七、八名强悍汉子的中间,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秋水盈盈的美目透出狐媚的味道,神态优美,但看人的眼神轻佻冶荡,似乎只要是她看得上眼的,就会逢场作兴的来者不拒。她的颧骨特高,长着一对褐色的凤目。
靠门那桌座中一个作文士打粉,看来十足像个是当大官的师爷那类人物的中年汉,身旁却皆是些草莽气很浓的汉子,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此时,一朵彩云从二楼飘然而下,竟是往王阎身旁,适才那麻脸汉子的位子上一座,娇笑道:“客官切勿给他们吓走,奴家可以给你们最特别的折扣赝惠,唉!千拣万拣,竟拣到奴家的店子来聚他奶奶的武林会,老天爷真不开眼。“
不用说也晓得她是饮马驿的风骚老板娘酒娘了,据说这酒娘在家中排行老九,但因其酒量极豪,久而久之,便成了酒娘,只是想不到她对来自各处的帮会恶霸毫不卖账,要骂就骂,没有丝毫顾忌。
不知谁怪声怪气的道:“酒娘,我们有说过饮食住宿不付账吗?“
众汉起哄大笑,由于他们围差广场中心的水池而坐,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震响来回激荡,另有一番声势,亦冲淡先前胶着的沉凝气氛。
酒娘来到三人身前,杏目一瞪,挺腰大发娇嗔道:“付账又如何?若传开去给人晓得我跃马客栈专招呼你们这些爱打打杀杀的人,奴家还用做生意?若惹得崔望迁怒奴家,谁给奴家填命?“
说话者登时语塞。
王阎二人交换个眼色,知道适才的采药人所言不虚,这些人果是冲着狂风盗而在此聚集。
看清楚“名播雪州“的酒娘,确是身材丰满,且丰满得过了份,年纪早过三十,全赖涂脂抹粉,才能对抗岁月的不饶人。
穿着俗里俗气的大红彩衣,脂粉香料的气味扑鼻而来,不过她水汪汪的媚眼确有一定的挑逗性,令人联想到廉价的肉体交易。
清秀少女旁的英俊青年歉意满怀的扬声道:“对老板娘所引起的不便,世城谨代表家师深致歉意。“
酒娘向他媚笑道:“奴家骂的怎会包括吕公子在内?吕公子绝不会惊走奴家的客人。“
那吕公子给她说得很不好意思,神情尴尬的瞥旁边的清秀美女一眼,见她没有不悦之色,始放下心来,当然再不敢惹那酒娘。
那坐在七八名大汉中的妖媚女人发出一阵娇笑,目光全场乱飘的道:“长得好看的男人,永远多占点便宜。“
她那桌的大汉无不附和及讨好的哄声大笑,充满嘲弄的意况。
先前怪声怪气被针对的汉子,知道妖媚女子的话是针对自己说的,暗讽他长相不佳,哈哈笑着站起来傲然道:“所谓不知者不罪,青姑尚未试过小弟,所以不知小弟长处,小弟能不会怪酒娘的。“
栈铿话意淫诲亵,登时惹得他一众伙伴别有意味的哄笑。
那被叫青姑的一桌大汉人人脸现怒色,一副随时动手杀人的样子。
清秀少女俏脸微红,凑到吕公子耳旁亲昵的耳话。
王阎开始明白把疤脸所说的各自为政是什么情况了,今趟是首次联合起来对付狂风盗的意思,只要看看他们现在彼此在言语问互相攻讦践踏的情况,可知各帮派间谁都不服谁。
反是那青姑丝毫不以为忤,娇笑道:“这位黑虎会的兄弟怎么称呼,不若随妾身到房内打个转,好让妾身看看你的长处,亦趁翟城主来前解解闷儿。“
那黑虎会的汉子显然没胆量随青姑入房,坐下笑道:“青姑若在翟城主来时仍起不了床,我罗登岂非罪过。“
这两句话更是露骨难听,他的伙伴们虽仍发出哄笑助威,但终是无胆上马,气势立即大不如前。
青姑笑得花枝乱颤,媚态横生的胃道:“没长进的胆小鬼。“
酒娘不知是否出于对比她年轻漂亮的青姑的嫉忌,向王阎二人道:“不要理他们鬼打鬼。“
就在吵闹之际,有两人走入客栈,一人身材消瘦,周身素缟,满脸悲愤之色,另一人却是略胖,打扮的如同账房先生一般,嘴角两撇羊角胡,更添了几分狡黠之色。
客栈众人一看到二人,立马缓和下来,纷纷抱拳行礼。那名唤青姑的女子也是站起身来,抱拳带着些许疑惑与失望道:”见过曹师爷,见过马副帮主,翟城主他老人家没过来吗?“
来人是大寒域荡云城中的师爷曹坤,和那遭遇惨事的北地帮副帮主马重泉。这荡云城在大寒域乃是数得上号的大城,城主翟伤更是修为高深,除荡云一城以外,更控制着周遭十数个大小不一的城镇,北地帮所在的夜霜城便是其中之一。可谓是这大寒域一霸。
因此北地帮惨事,翟伤自是要有个说法,只是不知为何此等大事,却寻在了这小小客栈之中。
那师爷曹坤向众人一拱手道:”就在启程之际,有探子来报,在荡云城东的冰湖附近,发现了狂风盗的踪迹,翟城主已是带人赶了过去,因此无法前来,此次联合事宜,暂由马副帮主与曹某主持。“
一身孝服的马重泉上前几步,重重一抱拳愤声道:”我北地帮的遭遇,诸位想必已了解具体情况,马某在此就不再赘述。幸得翟城主他老人家主持公道,更赖各位英雄仗义出手,马某在此先行谢过“,说罢深深一礼,说话间,已是有些哽咽。
周遭众人眼见于此,心中不禁有些戚戚然,几个性子烈的汉子已是大声喊着定要让那狂风盗血债血偿。
曹师爷来到马重泉身旁,拍了拍其肩膀,低声安抚几句,待众人安静下来后直奔主题道:“那狂风盗耳目众多,此次会盟,之所以选在这跃马客栈,而不是荡云城,就是为了避开其耳目”
“翟爷此次为了彻底扫除狂风盗这波祸害,已集结了一批善于追踪与长途搏杀的高手,此次会盟,除了为进一步增强战力外,更主要是希望借助诸位门派帮会的情报能力”
“这狂风盗,最是狡猾无比,善于隐匿踪迹,但话说回来,风过留声,雁过留痕,更何况狂风盗这一伙人,所到之处,必定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集各门各派之力,将这狂风盗的痕迹汇集起来,找到其所在,然后进行绞杀,便是此次会盟的目的所在,也是翟爷的意思,不知各位英雄是否愿意助翟爷一臂之力,除了狂风盗这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