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有些惊慌的小眼神,冯子礽感觉真有趣,头一偏,在她昨耳边轻声的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更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他说完,便一个翻身下床,笑着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他,又突然停住,回头看着,早已把头蒙到被子里的林依伶说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起!不起!”林依伶耍小脾气的在被子里打滚。
“哈哈哈!”冯子礽见状大笑的走开,不能在逗她了,在逗她该恼了。
后来是冯子礽又哄了好大一会儿,才把人给哄高兴了,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的一个早晨都乐在其中。
幸亏他们两个醒的早,不然又得耽误他们的回家之旅。
等到他们都收拾好后,冯子礽就带着林依伶去了一家,他之前经常去的早点店,“老板,先来两笼包子,四根油条,一碗八宝粥加糖,一碗豆浆不加糖。”
“好唻!您随便坐,稍等。”老板操着一口地道的京城口音说道。
林依伶坐下后,就开始悄悄的巡视周围环境。
屋里装潢简洁大方,卫生也十分的好。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味道咋样,但仅看这板凳中间的厚度,就知道这家店的生意肯定很火爆。
没想到在偏僻的陋巷中,竟有这样一家美食店!
因为他们来的早,所以现在店里,还没有多少人。
于是冯子礽就带着林依伶,坐到了他自己以前经常坐的一张桌子旁,“这家的早餐挺正宗的,开了几十年了,以前我经常在这吃,这家的老板李师傅,为人和善,不仅手艺好,分量也足!”
“来唠,您点的餐,慢慢品尝,”老板利落的把饭放在桌子上,“在我这是不够在添,不好吃不要钱的!”
然后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又着眼看了一下冯子礽,“你是,小冯?”
“对!我都好几年没回来了,真没想到您还能认出我来!”见他已经认出了自己,冯子礽也微笑着同他亲切的打招呼,“您老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哎呀,老了,比不了当年啦!”老板开心的同他寒暄道。
然后他又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冯子礽,“你可不是好久都没来了吗,嗯,高了,也壮了,看起来利索的很多!你刚进门时,我就觉得你面熟,只是不敢认你!”
“哈哈哈,”冯子礽大笑了一声,“我昨天晚上才回来,能得您一句夸奖,真是我的荣幸啊!”
“好好好,这次回来就多待些天,想吃什么随便点!什么时候来我这都欢迎!”老板开心的对冯子礽说,“吆!这都带女朋友回来了,真是长大了,我老唠!”
“李师傅好。”见他看向自己,林依伶也微笑的同他打招呼。
“哎!好,好,你们快趁热吃!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李师傅说着便退回去了。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亲民的一面。”见他很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来的随和的样子,林依伶忍不住调侃道。
冯子礽夹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满嘴流油,“嗯,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吃。”
然后又对着林依伶说道:“我确实从小就不太爱说话,跟李师傅算是有些惺惺相惜吧。”
见她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冯子礽又解释道:“我刚搬到这住的时候,正好是我青春期叛逆那会儿,赶巧遇到了李师傅,他开导过我。”
林依伶以前听他提过,虽然他很小的时候,就去部队历练了。
但每年也都会有一个月的假期,而他又不喜欢大院的那种氛围,所以很早就搬离出去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当时说服家里人,搬到外面住,应该颇费周折吧。
“你尝尝他家的油条,是正宗的老配方做的,特别好吃!”冯子礽边说边给林依伶夹了一根油条。
知道她一直馋国内地道的油条,所以冯子礽早就想着要带她来尝一下。
“嗯!”咬了一口,林依伶就眼睛发亮,“小时候的味道,十五六年没吃到过了?”
她说着,又往嘴里塞了好大一口。
“你慢点。”冯子礽看她吃的满嘴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然后又在旁边抽了一张纸巾,帮她擦嘴,“你要是喜欢吃,以后咱们常来就是了。”
“好好好。”林依伶边吃边说道。
“不过,迄今为止,能让你服气的人可是不多,看来,这位李师傅的本事不小啊。”想着冯子礽的脾气秉性,林依伶脱口而说。
“李师傅,年轻时是道上的,”冯子礽慢慢解释道,“为人仗义,在这一片很有名气的,只不过现在他刻意低调,知道他的人不多了。”
“奥,怪不得呢。”林依伶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位年过古稀的花甲老人,端着那么多食物,仍旧脸不红心不跳,健步如飞。
想来也是有一定功夫傍身的吧。
吃过早饭后,冯子礽便开着自己的车,带着林依伶,去看望他的奶奶。
而真正到达目的地之后,林依伶感觉与她想到的有很大的差距。
她本来以为以冯子礽的家世,他奶奶的墓地,应该会修的十分豪华,最起码也得是非常气派。
但眼前见到的则是青山绿水旁,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土堆。
而土堆前面一个平常的墓碑上,也仅仅写了“王敏霞之墓”五个字。
但具自己之前查到的资料得知,王奶奶也是一个资历很深的老红军。
可是怎么她的墓地,竟如此简单?
就在林依伶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的同时,冯子礽先是用手轻轻擦拭了墓碑上的尘土,又清理了一下周围的杂草。
然后便朝着墓碑跪了下去,“奶奶,您在这可还开心?不肖孙儿好久没来看您了,今天孙儿带您的孙媳来看您了。”
听到这,林依伶也在冯子礽旁边跪了下来,“奶奶您好,我叫林依伶,您喊我小伶就行。”
言罢,她又规规矩矩的扣了个头。
“怎么样?孙儿的眼光还可以吧,她不仅乖巧懂事,而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关键的是,孙儿跟她在一起很开心,相信您也会跟孙儿一样喜欢她的。”冯子礽深情的看了依伶一眼。
他又回过头说道,“您是咱们家第一个知道的奥,连爷爷都不知道这件事,我回来后先带她来看您了。”
随后冯子礽又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这几年的成就,然后他就对着依伶说道:“走吧,让奶奶休息吧,跟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她也该累了。”
言罢他们又规规矩矩的,给王奶奶磕了一个头,便起身离去。
林依伶想,这位王奶奶一定非常疼爱子礽吧。
从他这自己从没有见过的,撒娇说话的语气中,就能看出。
还真会哄人,怪不得他当初,能跟自己的奶奶处的那么好,原来他也不是一根筋呐。
“是不是感觉,奶奶葬在这里有点奇怪?”牵着依伶的手下山时,冯子礽轻轻的问道。
但他没等依伶回答,自己又继续说道:“其实这是奶奶自己的想法,地方也是她自己亲自选的。”
林依伶知道,他此时需要的只是一个聆听者。
所以就静静的陪在他旁边,并没有发表任何语言来打扰他。
而冯子礽又想起了那个场景,“她说,其实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心爱的人一起,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儿孙满堂,白头到老!”
他转头看了一下林依伶,又继续说道:“可外国侵略者的入侵,让她不得不与其他爱国青年一起奋起反抗,为国家奋斗了一生,希望百年之后,自己可以如愿。”
“她的身体早就年轻的时候,烙下了旧疾,这里是她们之前抗战时到过的一个地方,”冯子礽平淡的叙述着,“所以在察觉到自己不久于人世时,她就吩咐小叔,将她死后埋在这里。”
他仿佛又想起什么,噗嗤笑了一声,“更让人想笑的是,奶奶还说,爷爷虽然打了一辈子的仗,但他骨子里那股少爷脾气还是有的,有条件他还是想住的好一点。”
“所以,”冯子礽有些无奈的看了林依伶一眼,“自己就在这呆几年,等哪天爷爷也寿数尽了的时候,在把她找回来,一起葬在祖坟里,在这之前,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谁都不许来这里打扰她。”
听着冯子礽的叙述,林依伶一直在旁边静静的陪着,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这会是一个自己没有接触过的故事,在知道全部事情之前,自己不适合发表任何观点。
于是冯子礽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叙述着。
我长大了以后才明白,其实奶奶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爷爷太过伤心,而耽误大事!
你知道吗?奶奶病入膏肓时,爷爷正在平南海之乱。
我那时还小,只是模糊的记得,当爷爷回来后,奶奶早已经下葬了。
而爷爷只是抱着奶奶的照片,静静的坐了一个晚上,当时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但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吩咐司机备车要出去。
当时大家都以为他要去看奶奶,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深厚,又担心他的身体健康,所以小叔也只是象征性的拦了一句。
可爷爷只说了一句:等哪天我去找她了,在好好陪陪她吧。
随后他就坐车,去司令部开会了。
在那之后,即使没有什么值得爷爷亲自去的场面,即使爷爷在想奶奶,也不会来这看她。
我想,他是怕自己坚持不住吧!
他们都是有大智慧之人,奶奶是最了解爷爷的。
虽然爷爷脾气很大,但他还是非常爱奶奶的。
曾经又一次战场上,误传来奶奶殉国的消息时,这位运筹帷幄的大将军,竟然一口鲜血喷在了会议桌上。
可当他歼灭敌军成功登城后不久,奶奶就抱着刚出世的小叔回来了。
听李爷爷说,爷爷当时开心的三天三夜没合眼,一直守在奶奶身边,生怕自己在做梦。
原来那次奶奶真的受了很严重的枪伤,而且还和原部队走散了,幸得一老乡的救助,才保下一条命。
但因时局不稳定,她又胎像不稳,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直到生下小叔后,她才带着小儿子,一步步艰难的往爷爷身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