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
陛下本来还想等着秦钰说下文,结果秦钰就没有下文了。
陛下眉头微挑,语带调侃:“所以你也只是记住了而已,并不打算做,是这个意思吗?”
秦钰笑而不语。
陛下无奈摇头。
“罢了,其实朕在和你说这些的时候,就意料到你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不过也没想到你竟然拒绝得这么快。”
“就算我想改变,也不是能轻易改变的。您应该知道,我和我父亲的最大分歧就是他不让我当官,不让我进宫,不让我和皇室有任何牵扯。但现在我显然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当然不会原谅我。除非您觉得我现在就可以告老还乡了,让我不再做这个丞相,以后也不再进宫,我父亲才有可能满意。”
“那怎么能行?”陛下皱眉,“你是人才。当初要不是你的师傅将你推荐给朕,朕可能都不知道在年轻人里面还有你这样一个有能力的,朕差一点就要错过你这个人才了。现在让你来做丞相,朕对此非常满意,朕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你的。”
“是啊,既然两者不可兼得,那我也只能选择先放弃家里。”
陛下感慨道:“你倒是一个拎得清的人。”
“多谢陛下夸奖。”
陛下之后也再没提起过秦钰家里的情况。
陛下这是怕万一自己朕把秦钰说急了,秦钰可能就真的不再做丞相,回家照顾父母了。
“听说秦淑湘最近住到你的府上去了?”
“是。”
“都这么久了,她还不打算回去吗?”
“之前她是不愿意回去,怕萧祎打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现在她怕是不能回去了,她的身体不大好,大夫说她能不能顺利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都是个问题,所以……也只能暂时留在我的府上修养。”
“朕和皇后商量过,不然可以把她接到宫里。宫里有那么多太医,如果是在宫里,对照顾她来说应该会更方便些。”
“可是宫里还有叶贵妃。”
叶贵妃是萧祎的母妃,就算秦淑湘没回到萧祎的王府里,回到皇宫,等着她的照样有一个叶贵妃,这对秦淑湘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陛下一直派人监视着萧祎府上的一举一动,他虽然不会派人一直跟在萧祎身边,但他对萧祎具体的动作还是清楚的。
陛下自从知道萧祎对秦淑湘肚子里的孩子有了敌意之后,他就派人多多注意着萧祎,一旦知道萧祎有要去找秦淑湘的动作,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能帮忙的也就只有秦钰。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是一个很无能的皇帝?朕身为皇帝,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朕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能。”
“您不说无能,只是有些事您不方便管,也不好出面。”
“虽然你能理解朕,但朕现在想想……这么多年,朕虽然对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亏欠,但是却对朕的妻子和儿子有很多亏欠。现在想弥补……怕是也弥补不来了。”
秦钰没说话。
“你有没有恨过你的父母?”
秦钰抬头看着陛下。
“朕的意思是说,你的父母对你有过多干涉,对你有很多限制,你会对此不满吗?”
“当然。如果是合理的限制,我会尊重他们,也会仔细考虑。可如果他们对我的限制都是不合理的,我当然也不会听从安排。”
“所以朕会不会就和你的父母一样,把萧祎管得太紧了?”
“这一点我倒不这么认为。萧祎之前作为太子,他应该严格管理自己的言行举止,您对他严格也是为了他好。而且我想,您对他的要求,应该都是有原因的。可他不愿意遵从,还做出破格的事,那就让人无法接受了。”
秦钰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和陛下讨论教育孩子的事。
秦钰在心里感慨,他这个亲生儿子,现在要和自己的父亲讨论如何教育他父亲的另一个儿子……这种事着实诡异。
秦钰在宫里陪着陛下下了好几盘棋,这才回到府上。
他一回到府上就看到许瑶满脸的愁云惨雾。
“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许瑶摇头:“不是我的问题,是秦淑湘。”
“她怎么了?不是说她今天的情况好些了吗?”
“中午的时候她又晕了过去。”
“大夫来了吗?”
“大夫来过了,大夫还是说她身体虚弱,至于别的倒也看不出来,只能先让她继续休息,不能劳心劳神。我算了算,她从昨天开始,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昏睡,这可不是好事。”
秦钰安抚地拍了拍许瑶的肩膀。
“没事,就让大夫来帮她医治吧。我们都不懂医术,也没办法。”
“我真怕秦淑湘是在咱们府上出事的。那么多人都知道我和秦淑湘的矛盾,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是不是嫌疑最大?”
秦钰失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对我们充满敌意,那是她的事,我们对她可没什么问题。她无处可去,我们收留了她,现在她身体虚弱,我们还给她治病,这还不够吗?”
“话是这么说……”
“放心吧,我看秦淑湘的命应该也没有那么脆弱。我等会儿去看看她,你别乱想。”
“嗯。”
许瑶靠在秦钰的肩膀上,感慨道:“我没想到,我之前对秦淑湘的那些敌意,在得知了她的身体状况之后,竟然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就好像我们上一世不是敌人,她也什么都没对我做一样。你说,我是不是太缺心眼了?明明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要报仇,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你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所以你觉得我是一个老好人?哪怕有人要杀我,我也会对那个人掏心掏肺?”
许瑶皱眉,似乎很不认同这样的自己。
“你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你有很强的是非观,但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你会收起你的偏见,尊重每一个生命,我倒觉得你这样很值得敬佩,反正我做不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