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点点头，“嗯，拉钩！”说着，便伸出手来，刚想与小宣的小手拉在一起，却猝不及防地扑了个空。
因为小宣的手，重重地耷拉了下来。眼睛，也缓缓地闭上了。
刹那间，护士长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丢进了一片漆黑的深海里，耳朵里全都充斥着大海流水的嗡嗡声，身边有焦灼的声音，有放声哭泣的声音，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可是都统统化作深海里的嗡嗡神，任凭自己怎么抓，都抓不到。
绝望极了。
窗外开始飘下来密密麻麻的雪花，一朵接着一朵，应接不暇，此起彼伏。不一会儿，整个医院的草坪，便被盖满了。
护士长想起来不久前，小宣还健健康康地活泼乱跳地在雪地里奔跑，他捉弄小护士，他捉弄穆小莹，他放声假哭。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站在楼上的自己一览无余。
多想时间就停留在那个时候啊，小宣对于自己的病情还没有概念，他还不知道生死，他还怀抱着病好之后就可以大吃一顿的期望。
可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破碎了。
随后发生了什么，护士长只隐约地记了个大概。她只记得，白唐将自己从床上扶了起来，然后将自己送到了一个就近的一个办公室。来的时候，她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感觉到。
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恐惧包围着自己。
待整个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穆小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整个下巴都磕在霍可涵的肩膀上，整个人都依靠在他的身上，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她难以从巨大的悲伤中挣扎出来。
霍可涵将穆小莹从病房里带到过道，让穆小莹坐在长凳上，然后温柔地抚着穆小莹的后背，温柔道：“深呼吸，深呼吸。
由于哭得太过厉害，此时的穆小莹眼泪已经流尽了，只剩下无尽的抽泣。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上气不接下气，霍可涵十分害怕，这般伤心，若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丫头，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OK？”
穆小莹抽泣着点头，按照霍可涵所说的深呼吸，再匀匀地吐出。就这样做了无数个来回，自己才稍微地平静了下来。
窗外的雪花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飘零着。雪花漫长而又寒冷，纷纷扬扬的，只剩下一片孤寂与冰凉。
今天是过年的第一天，每个人都敞开怀抱迎接新的一年。可是病房里的所有人，在今日，都无法认真开始新的一年的生活。
这不是开的一个好头，这个新年，过得让每人都充满了悲伤。
雪，越来越大。
医生赶到，将被子盖过小宣的头顶。不一会儿，他们便抬着一个担架从病房里出来。医生面无表情，他们见过无数人的生死，已经可以很自然地面对这一切了。
霍可涵赶紧侧过身去挡在穆小莹跟前，将她的脑袋埋进自己的怀里。他不想让穆小莹看到这让人绝望的一幕。
可是，穆小莹还是感受到了小宣的离开。
突然间，穆小莹甚至觉得，医生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的职业了。
若是对生死都看得这样淡然，还怎么去迎接未来的美好生活呢？！
这是离别了，这真真是离别了。
白唐笑了笑，随后握拳伸出来，霍可涵便默契地也握起拳头来，两只拳头相撞在一起。
“deal！”
等四个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别墅，已经临近深夜了。刚刚回来之前还给小李打电话准备宵夜，可是怎么一点儿动静儿和味道都没有呢？
霍可涵刚想招呼小李，张芬芳却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别叫了，小李被我打发去买东西了。”
“奶奶？”霍可涵一惊，“您还没走？”
张芬芳冷哼一声，“呵，我能走吗？今儿婚纱试得我很不爽，穆小莹这丫头太倔，太不听话。
张芬芳话没说完，穆小莹只觉得她碍眼，于是，盯了她一眼后，转过身便上了楼。张芬芳见了，未出口的话一瘪，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你看看，刚说两句就生气？给谁摆脸色呢？！”张芬芳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穆小莹说的。
霍可涵眉头不禁一拧，道了句：“奶奶，您少说两句吧。”说着，便也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黄天天，白唐以及张芬芳三个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张芬芳冷哼一声，叉腰坐在沙发上。黄天天和白唐对视一看，黄天天咽了口气，使了个眼色。白唐无奈地挠了挠头，冲着张芬芳努努嘴。
随后，俩人便默契地上前，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张芬芳的两边。
“奶奶，今天我们的一个朋友去世了，小莹心情不大好。她不是有意针对您的。”黄天天陪着笑脸解释着。
张芬芳端着眼睛，“不是有意要针对我的？那就是针对我了！”
白唐上前，巴巴地给张芬芳捶着肩膀，两个拳头一上一下的，“奶奶，那个朋友真的对我们来说特别重要，你看，我和天天的眼睛都哭红了。你看你看！”说着，便瞪大眼睛，凑上去给张芬芳看。
黄天天见状，也索性凑上去，“奶奶，您看我，您看我，我哭得更厉害！”
俩人就这样抚慰着张芬芳的情绪，为此感到十分心累。本来已经在医院感到十分伤心加痛苦了，没想到来到霍可涵家，还要伺候这么一让人绝望的老太太，生活顿时就变得没有盼头了。
另一边，穆小莹飞快地回答房间，呆呆地坐在床上发呆。她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做，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便已经很难受了。
霍可涵打开房门，倒了一杯温水给她，穆小莹一饮而尽，随后扭头看向霍可涵，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道：“坐。”
霍可涵抿抿嘴，坐了上去。
“喂，等我们的宝宝出生了，一定要定期带他去做检查，每隔半年都要坚持一次！你也要检查，不管工作多忙都要去！当然了，我也会去。”
霍可涵宠溺地揉着穆小莹的脑袋，温柔道：“傻瓜，只要你愿意，就算是一周查一次，都可以。”
穆小莹垂着脑袋，垂下眸子，语气透露说不出的失望，“生命太脆弱了。我真的感到十分的害怕。”
霍可涵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伸出胳膊来搂住穆小莹，“好啦，我的小傻瓜，不要想太多了。赶快去把这裙子脱下来，泡个澡，我就来陪你，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