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高福来交代罗莉一个任务,带Peter在温州玩两天,他们各自安排了手下的工作,坐上老板派来的宝马车,充分享受难得的两天假期。
穿过温州的市区,很快来到了江滨路,眼前就是温州的母亲河------瓯江,她把温州分成了两半,望着缓缓东去的一江春水,Peter很是奇怪,原来温州是可以这样秀丽的,江心还有一郁郁葱葱的狭长型岛屿,岛上立着东西两座古塔,东塔上还长着棵榕树。Peter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国内国外跑过很多地方,没有见过这么宁静的画面,比起厦门的鼓浪屿,她是娇小而清秀,因为是江中的岛屿,在浅黄色的江水映衬下又显得无比的沧桑,很有历史的影子。
“你看出来了,哈哈!这江心屿可是中国‘四大名屿’之一,素有‘瓯江蓬莱’之称。温州是有历史和故事的,你听着温州话是不是很特别?有点象日语。其实他们是1600多年前越王的子民,当时俗称‘东瓯王'的驺摇,也就是越王勾践的七世孙带着他们辅佐刘邦横扫大江南北,也很是气派的。其实温州真正建郡是东晋年间,郡守谢灵运曾登上孤屿,写下诗句‘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瞧,对面那座塔,它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他们乘着轮渡到岛上转了一圈,岛不大,半小时就可以来回,岛上几百上千年的榕树处处可见,最奇的一棵“樟抱榕”,上千年的樟树与500年的榕树紧紧抱在一起,看那世间沧桑随一江江水逝去,长长的气根垂在江面上摇曳生姿,对面高楼林立,完全是一个现代化的城市。现代和古典结合得完美无暇,仿佛有一时间的隧道可以自由穿梭。
他们拍了很多照片,这是他们当年三个人共同的爱好。“这是个非常适合摄影的地方。”
“‘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这副对联好奇怪!”
“哈哈,几乎所有的客人看到这副对联都会很迷糊,这是副叠字联,是宋朝的王十朋,一个状元写。你看可以这样读,‘yun,zhao chao,zhao zhao chao,zhao chao zhao san;chao,chang zhang,chang chang zhang,chang zhang chang xiao ’,据说有十二种读法,也就有十二种表达意义”。
他们站在江心寺庙前念绕口令似的尽量想把这十二种念法念齐全了,但很难,忘了前头就饶了后头。他们笑得乐不可支,周边的游客也被他们逗得笑成一团。
因为弘一法师曾在江心寺闭关修炼,他们进寺去看了些弘一法师的真迹笔墨,就弘一法师惊世骇俗的生平赞叹不已,没有人能象他这样转型如此成功,他做人很彻底,富家浪荡子,得道高僧,这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身份于他竟都做的如此到位。
那首《镜心》词“披发佯狂走……”甚是悲愤,一代少年才子忧国忧民之心跃然纸上;一首《送别》传诵至今,他们不禁轻声唱起了,“长亭外,古道边……”,一时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林语堂曾评价弘一法师‘一字值千金,值得所有人慢慢阅读,慢慢体味,用一生的时间静静地领悟’。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看一些诗词闲赋了。人,一旦变成了赚钱工具不知道是进步还是悲哀?”
“不要太过于悲观,我倒认为我们刚从贫困中走出来,对金钱的追求毫不讳言地说是过于贪婪,但慢慢地,所有的人都会认识到只有金钱是远远不够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但只有钱也是万万不行的。”
“你还是那么乐观,我真高兴!”Peter轻轻地拥着罗莉的肩,很欣慰地说。
游玩了这个温州目前尚存古文化深厚底蕴的“诗之岛”------江心屿,他们便到了江对岸的瓯北镇。瓯北,顾名思义,就是瓯江的北面,隔着江心屿与温州市区遥遥相望。沿路处处是阀门企业的广告牌,
“哎,我看见报喜鸟、红蜻蜓了,中央台经常做广告的。报喜鸟快要上市了,这对温州企业的上市工作会有很大的推进作用。”
“是啊,温州人一直以来都是敢为人先,在这件事上却是踟躇不前的。我认为这跟他们起步的经济模式有关系,不然以温州人的聪明和敏锐的商业触觉,他们不会在这场资本的盛宴中安然坐在‘冷板凳'上享用别人的残羹冷炙。”
“挺有意思,说来听听。”
“你知道,从温州的历史来看,温州最早的先人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越王后代,因为兵败才远离政治中心,同时因为温州特殊的地理位置,温州在中元古代中期是一片汪洋大海,火山喷发形成现在的冲击平原,西边为山,东边为海,面对茫茫的大海,他们只有选择贸易和外出打工。瓯江口的良港使他一度成为繁荣的商埠,这种长期经商的结果使他们更注重眼前的功利,‘既无功利,则道义者乃无用之虚语耳。'这是永嘉学派叶适先生的名言,也是与当时的传统儒学大相径庭的。
你看这是不是很矛盾?他们曾经是有那样的抱负,渴望征服中国,可一方面他们又不为正统的文化所接受,这是不是现在温州的一个尴尬的投影。他们的财富明显地征服了国人的心,他们有200万温州人在国内外做生意,可同时他们炒楼、炒矿、甚至炒股都遭到国人的口诛笔伐。说句良心话,这些种种的炒作生意也并非只有温州人在做,可温州人为什么这么显眼呢?因为他们从业的人员是庞大的,行为是高调的,也正因为他们商人的天性使他们又场场取胜。
相对于商业而言,他们工业发展显然是稚嫩的,还带着明显商业运行模式。我们刚刚说过温州的历史,正因为他们先人是当年的战败者,一方面被不断汉化,一方面要维护独特的文化传统,所以他们特别注重家族的血缘关系,特别抱团,在工业经济发展的初期,这种特殊关系能提供很好的经济基础,能在短时间内将一个家族的财力物力人力迅速地集中在家族中某一个领袖人物手中,但也恰恰是这点为现代企业的发展埋下后患。现代企业需要种种制约性条款去规范企业的运行,是制度管理人,而不是人管理人。就象日本的内阁经常换人,但对日本社会的各方面并不影响,任何人坐这个位子就得照这个位子的规定做事。咳,扯远了。”
Peter正听得出神,罗莉喝了口水,歇了口气,调侃他说:“嗨,老同学,这两年我在这儿没白呆吧?我可是在学历史、人文和经济。你听了那么多,该给我讲讲你这两年都学了些什么?”
“啊?功利主义学得这么好啊!”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便来到了楠溪江。
“那一片滩林,是我一生中的最爱!我有时会很怀疑我原本就是这儿的人,不然为什么会与David相遇相爱?又为什么来到这里?来到这里就象来到了故乡,内心特别地宁静幸福。我有假期就会开车沿着江边随意行来,停在无人的滩林处静静地坐着,看着水光潋滟,听着淙淙水声,摸着那型态各异的鹅卵石,仿佛自己变成了水中的鱼,那种灵魂出壳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看着罗莉熠熠发光的双眸,Peter一时有些痴了,David走了以后,他便没见过这种眼神了,“他是否带她来过这里?”他在心中揣测着,当然这是万万不敢问的。他只希望David已成为她的历史,早日在她心口结痂,以后每次想起时虽然还是隐隐做痛,但不至于流血,不至于要她的命。
看得出她的状态比四年前好多了,她把所有的热情都转移到工作中好让自己忘却,实际上生命中经历过的一切想告诉自己他不存在是不可能的,只有承认他的存在,承认他存在你的过去中,但不一定存在你现在的生活中,未来的一切中。他希望David曾经是她的唯一,但不愿他是她一生的唯一,如果他天堂有知,也是不愿她这样。生命有很多面,每一面都是如此璀璨,姑娘,热爱你的生命吧!享受生命带给你最原始的快乐,无需太多华丽的辞藻,快乐就是明亮的双眼和上牵的嘴角,只有内心的幸福才能真正感受。
罗莉把驾驶员小宋打发到后座,自己坐到了驾驶室,Peter坐到了副驾座。
“你没问题吧?” Peter有些担忧。
“Ok,我用了很长时间去克服,现在不上高速基本上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