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淡淡一笑，算是承认了他们说的话。
抱着吉他箱的男孩激动地朝陈牧走了一步，眉飞色舞道：“您的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我听了不下三十遍，现在都会弹了。”
“是呀，是呀，我们其实还偷偷排练过这首歌呢。”
薛思睿也跟着帮腔：“陈……牧老师，《夜空中最亮的星》在我们北都校园里可流行了。最近好多男同学给女同学表白的时候都唱这首歌。”
这姑娘心直口快，差点又把‘陈大哥’三个字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改成了陈牧老师。
陈牧哑然一笑，用这首歌表白，怕不是立刻就能享受到‘表白失败’的体验卡？
这首歌的歌词怎么看也不像是适合用来表白爱情的吧。
不过这些年轻人表达的意思还是很清楚了，陈牧的歌很受大学生们的欢迎。
三个男孩看待陈牧的眼神都充满了憧憬，他们的脸上也都写满了激动和兴奋，刚才笼罩在房间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活跃了起来。
“我听说你们为了这次音乐节做了很多准备，能不能给我表演一下，让我先看看？”陈牧道。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帮他们，但陈牧还得先弄清楚这三个人的水平到底如何，再结合一下他们演奏的特点，编排一首合适的歌曲。
“好呀，好呀！”三个年轻人激动地站起身来，朝各自的行李走去。
把吉他、电子琴、和一个简易的架子鼓摆在套房的客厅里，三个年轻人做好了演奏准备。
由于是主办方特意给受邀乐队订的房间，所以这些房间的隔音效果都特别好，关上门之后，即便是排练也不会打扰到其他住户。
“好了，开始吧！”薛思睿满怀期待地拍了拍手。
伴奏声响起，三个年轻人都非常卖力地演奏起了他们的曲子，弹奏的曲调陈牧以前完全没听过，不过大概能听出节奏和旋律是一首英式摇滚。
英式摇滚的一个特点就是所需乐器比较简单，尤其吉他所占的分量特别高，像陈牧所在的世界披头士乐队就是英式摇滚的杰出代表。
“你们这首歌有歌词么？”
听过一遍，陈牧觉得他们表演的真的很认真，也很努力，但曲子实在是泛善可陈，说好听一点也就是太平淡，没有起承转合，没有低估高潮，听的人昏昏欲睡。
接过歌词，陈牧看了眼，也是一首描述青春啊、理想啊之类的陈词滥调，堆砌了很华丽的辞藻可言之无物，并不能打动人。
主办方会邀请他们，应该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乐队的成员都是华夏知名学府北都大学的学子。如果抛去‘学霸乐团’这个噱头，单纯评价他们的表演，陈牧觉得应该无法接到草莓音乐节的邀请。
这些学子们也都很伶俐，他们注意到了陈牧的表情，知道这首歌并没有打动陈牧。
“我们还有另外一首歌！主办方给了我们两首歌的时间！”弹吉他的男孩有些忐忑地说道。
“是啊，再听听我们的另一首歌吧！”
陈牧温和地一笑，“好的。给我一份歌词，你们开始吧。”
伴奏声开始，这首歌跟上一首歌的区别很大，是首节奏感十分强的歌曲，适合在舞台上唱跳。
如果有专业的编舞给他们制作也许舞台演出效果还可以，但是并没有，他们只是一个乐队，并没有舞蹈表演。
第二首歌的歌词也跟第一首歌大相径庭。主要写的是一些不好的社会现象，比如拜金主义、消费主义之类的，唱女人爱买奢侈品啊什么的。
这其实是很多主流摇滚乐队很喜欢表现的内容。
不同于流行音乐经常唱些情情爱爱的，大部分摇滚乐队的歌都很愤世嫉俗。
这首歌在写作的时候也很明显地在模仿这种制作思路，写了一些不着边际的愤青内容。
陈牧轻轻抿了抿嘴角。
可能他们三个人也觉察到了陈牧的意思，他们演奏了一会儿自己停下了，有些失落地放下乐器，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
陈牧以前也是学生，知道象牙塔里的学子都有一样的心态，那就是很想在外人面前证明自己。
他们对于市面上流行什么类型的音乐有很敏锐的捕捉能力，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会把过多的精力放在钻研别人上面。总是想着借用流行的东西来证明自己。
薛思睿缓缓说道：“陈老师，你还是给指点指点吧。”
虽说薛思睿也能看出来陈牧对他们仨的表现不满意，但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陈牧微微点头，神色平淡说道，“好吧，我可以给你们一些建议，不过呢，乐队毕竟是你们的，如果你们不同意我的看法，我也表示理解。”
“多谢陈老师指点！”三个年轻人重新露出了兴奋神情。
既然来之前已经答应了要帮助他们，陈牧也不打算说些客套话场面话，他要直截了当地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这样才能真的帮到这几个人。
“你们的表演我看完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你们选的歌都没能打动人。”
三个年轻人齐刷刷地张开了嘴，他们一开始还以为陈牧会指点他们演奏方式上的缺陷，没想到直接把他们的歌给枪毙了。
陈牧知道这样空洞的否定不能服众，他继续解释道：“首先，两首歌都不是来源于你们的生活感悟。一首空泛的歌唱青春理想，另一首则是写的臆想中的残酷世界，这两个选题都距离你们太遥远了。”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回荡着陈牧的话。
“你们工作过么？早晚高峰挤过地铁么？住过隔断间、地下室么？”陈牧继续追问道，“你们被爱钱虚荣的女朋友甩过么？”
“没有。”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回答了陈牧的问题。
陈牧当然知道他们没有过这些经历，从他们仨的表演就能看得出来。
“想要打动听众，就一定要先打动你们自己，如果你们自己尝试去表现自己不懂，无法理解，没有体验过的事，那又如何打动台下的观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