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普惠公司的两名工程师的考察很顺利，原则上同意向普惠公司总部建议给予永宏厂25%的生产比重，这个结果无论是上级部委，还是俞厂长等人都很满意，之后双方便进入实质性的谈判，俞厂长为此又带领一批人前往美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未来双方你来我往的互访将成为常态，也正因为如此，类似厂办、情报处，总装第二车间工艺室等有机会陪同访美的部门就成了永宏厂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那些向往着所谓的自由，期盼着现代化生活的年轻人、中年人都挤破脑袋望着几个部门里钻，哪怕高职低配，甚至降两个级别也在所不惜，为此他们个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弄得十分热闹。
不过这份热闹与庄建业却是绝缘的，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就因为他们是双方取得进展的关键功臣。
所以他们得被嘉奖，要被升职，要被当成样板儿杵在那里激励后来者，这要是陪同领导出去，不回来可怎么办，领导们的脸该往哪儿搁？
什么？有人说怎么可能！
那就拜托你去看看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国内的出国热到底有多烫手了，其中最理想的就是永宏厂这种公费出国的，一切费用都是公家的不说，还有少量的外汇可拿，等到了目的地，把护照撕掉，成了黑户滞留当地，就完成了扎根异域的梦想。
类似的事儿在那个时候简直不要太多，所以各单位和企业都对出国人员有着严格的审核，临出国前还有特正规的培训，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私自滞留的人，每每搞得各单位和企业很丢人。
永宏厂上次到是没出事，但谁也不敢保证以后就不会发生，尤其是那些关注度高，有特殊贡献的，更是要注意，免得这种不好的影响扩大化。
于是乎，厂里打着优待功臣的名义，将庄建业等人与那些突然热起来的部门给隔开。
对此林光华很是抱怨了一阵，这倒不是这货想出国去感受现代化生活，主要是想来个“衣锦还乡”，回总装第二车间，把他的逆袭成功彻底弄到底，因此早就瞄准了总装第二车间工艺室的一个职位，结果上头认真听取了林光华的建议后，很快就把他调到工艺处，成了正科级的工装科设计员。
陆茗对出国没啥兴趣，因为这哥们儿骨子里就是个愤青，一句“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爱谁去谁去，老子没工夫”，直接就让党务部门的领导直夸陆茗的觉悟高，于是陆茗便被提拔为材料室第三组组长，除了享受正科级待遇，多了三个助手外，其他的没啥变化，说穿了就是从普通技术员，变成了高级技术员而已。
庄建业完全是无所谓，就算现在美国比国内好，可有智能手机吗？有平板电脑吗？有无线网络吗？都没有，在哪儿待不是一样，因此庄建业是三个人里最光棍了，那就是“听组织的”！
组织也很对得起庄建业的这份信赖，先把他的行政级别调到正科级，然后一纸调令就把他从试制办试车台控制室送进了9号楼总工程师办公室，成为永宏厂总工程师的一名正科级狗腿！呸……是助理！
知道自己一跃就进了9号楼，庄建业很高兴，奋斗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到机关里喝茶、看报、侃大山了。
然后在借着总工程师狗腿……呸……是助理的便利，多多结交人脉，好好梳理产品潜力，然后借着改革的深化躲在幕后让宁晓惠做几个有潜力的产业，如此一辈子无忧矣。
至于何总工那天说要压担子，庄建业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总工办的助理他又不是没见过，除了鞍前马后围着何总工跑，也没别的了，庄建业就不相信，自己拍马屁的功夫能比别人差多少，只要把老头子拍高兴了，担子就算多还能多哪儿去！
这不单是庄建业这么想的，还得到宁志山这个老干部的背书，觉得这是庄建业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这个助理干好了，在9号楼就算站住脚了。
庄建业从进厂到现在，就没认真干一件工作，这次进入9号楼，那是相当的重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狗腿……是助理当好，于是庄建业意气风发的去了总工办，然后就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了下来。
什么拍马屁，什么坐机关，屁都没有，卷铺盖卷去总装第一车间当苦力到是比真金还真，为此何总工还给了很充分的理由：“乔辰宇哪儿进展太慢了，你做的那份假档案我看了不错，过去帮他们看看，顺便把你的假档案完善一下，免得被明白人看了笑话。”
言语很中肯，神态很和蔼，配着从窗户射来的阳光，何总工的秃顶都亮得发光，简直圣洁的要命，可庄建业就是有种把旁边的笔筒往亮晶晶的脑瓜顶砸的冲动。
这是助理干的事儿吗？
“你要是有困难可以提，要是觉得不行，我这就重新考虑，二十三分厂最近干部空缺的厉害，特别是技术方面需要加强……”
“总工，我去！”
林光华您肯被开除都不去的地方，自己怎么可能去，连自己老丈人在何总工面前都跟小弟一样，自己这个小马仔又怎么拧得过这尊大腿，事不可为，那就认怂吧，于是庄建业把冲动压下去，算是把这事儿给认了。
何总工笑得很开心，起身转过办公桌，来到庄建业面前，拍了拍肩膀：“就知道你是以大局为重的好同志，年轻人嘛，就要扛得起担子，不然我要你这个技术助理干嘛？去吧，乔辰宇那边还等着你呢，好好配合他们，争取再给咱们厂填补几项空白！”
老家伙简直就是“卧槽无情”的典型代表，这叫压担子嘛？分明是下套子！居然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就这，能忍？
唉……还是算了，宝宝心里苦，宝宝知道就行，官大一级压死人，咱们有浓密头发的何必跟秃顶的老头子一般计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