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过,牵起丝丝凉意,竹林簌簌,更显静寂。天边倏而划过一道闪电,蜈蚣般的狰狞,劈开天地的深渊。
风愈发的急了,吹的叶哗哗的响。
“轰——”雷紧跟着来了。
西巷里,红提桥。
伴随着雷的响起,是刀入肉体的声音,噗的轻响,混在雷的音里,泯没。
温热的血,一股一股,流出。淌在鹅卵石上,渐渐冰凉,晕染入旁的土壤里,一滴、一滴、渗透、、、、、
溢出的鲜血,浸在边上持刀的男人,哦不准确来说是男孩的烈火鲜艳的红衣上,红霞般灿烂中带着一丝煞气,却又是魅到骨子里。
风扬起他散乱的发,黑发之下,是病态般的白皙的皮肤,丹凤眼微微上挑,苍白的薄唇扬起邪魅的弧度。
风愈发的大了,散乱的发丝好似一只只手,在风中咆哮、撕扯,男孩抽出没入血肉的刀,在已死之人身上擦了擦。
起身,转身,鹅卵石路上再也没听到一丝声响。
身后,红提湖泛起一片一片的波浪,鹅卵石上除了那一滩的艳红之血,什么都没留下。
哗——
沉寂酝酿许久的雨,终是下了下来,红提湖面溅起一个一个细小的涟漪,彼此重合,交叠、直至湮灭……
小小软软的布料,仿若不堪重击的嫩草,随着磅礴大雨肆意的弯曲、歪扭。
一只鞋!!
一只小小的蜀绣苏锦小鞋!
红提拱门中央,静静伫立——
许荆愣了一瞬,漂亮的丹凤眼角微微上勾,俯身捡起,口中哼着不知名的调。
一步、一步……
不远处的石狮子静静的匍匐着,尖嘴獠牙,狰狞睥睨。
近了、更近了,明明是漫不经心的步伐子,可百丈远的路程,竟不到四息就堪堪到达,许荆嘴角噙笑,一个跃步……
石狮后方,空空荡荡,野生的小白花接受着风雨的洗礼,摇摇曳曳。
狭长的丹凤眼轻眯成一条线,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风雨夹杂着,一颗颗桐树在风中群魔乱舞,枝叶被雨水洗刷,天地间静谧着无声有声。
忽地,不远处透出薄薄的暖黄,一户人家点起了蜡烛,破开了这无边的深黑。
接着,一盏一盏,一家一家,如点点星火般的点亮了夜空。
许荆忽而转头看了一眼拱门方向,呲笑一声,转身跃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半柱香的时间后——桐树上慢慢的滑下一小只人,穿着墨绿的短卦小襦裙,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嘴唇乌紫。
风似的冲出拱门,一只小脚白生生,娇嫩嫩的,让看官不忍心看其受到路上的尘土——
另一只脚上赫然穿着粉黄的蜀绣苏锦小鞋。
西巷,景苑,时室。
天渐渐微亮,破晓,红霞出现,光芒万丈。
“冉青,红云,紫叶”时室外刘妈妈喊着,紧跟着“砰、砰、砰”拍门声响起。
一炷香后,九鲤湖,冉青拿着把芭蕉叶做成的扫帚,沙沙沙,叶子划过青石地的声音。
“冉青姐,冉青姐”红云唤她,手在她面前晃着。
“咋哩”冉青回神,偏头看她。
红云:“你扫那地,好久了,已经干净了”
“啊,哦”冉青看看地确实都快被她扫“秃”了
“呵呵”干笑两声,“那个,有点没睡醒,春困,春困。”
“嗯嗯,我就是提醒你两声,刘婆婆说,今儿个上午要将景苑全部扫干净。”红云埋着头边扫边说
“哦——啊!!!全部”冉青内心那个丧,声音都不觉的提高了好几个度,在这个颇为冷清的早晨有种魔音般的刺耳。
“冉青你个小妮子,大早上的嚎什么嚎,皮痒了吗”刘妈妈站在九鲤桥上中气十足的吼,配上她专有的怒视干瞪眼——
“扫,我这正在扫呐”冉青讨好的笑,说着又加紧的追上红云的步伐。
看着远去的“圆滚滚”的背影,冉青心里暗骂“老妖婆,nmd”又对着背影比中指,心里一顿yy。
“啥情况”,冉青压低声音,“今个咋还来巡查了”
红云:“听说是景苑要来主子了,刘妈妈也正在争外院主管的位置,这不忙着表现呐。”
“主子?啥主子?咱们,景苑来主子了?”冉青一脸惊讶。
“嗯嗯,说是新人不够住,就安排到咋们院里来了”红云回她。
不怪冉青惊讶,景苑在西巷里,是9个院里的一个。往好了说,外面看是一院子;往不好里说,就是额,打个比方,现代人说金窝银窝,这景苑勉勉强强算个,额咳,狗窝。
别的院子,什么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景苑也有啊!只要……忽略那个阁楼上的不太小的洞;什么九曲蜿蜒路,咳,景苑比他们高级,是包含泥土青草气息的额——纯天然路;什么梅林、柳林,景苑的这个好!是枫林,还掺杂着几棵桐树高大笔直和扑面而来的野生的味道,咳咳咳小鸡的便便。哈哈哈,没事!这不是问题!顺道还可以加个餐吃个肉什么的。
屋内嗯——嗯,还好,还好,至少有床对吧!?冉青发挥了自己十足的阿Q精神。好吧,总结来说冉青实在是再找不到理由了。
额,冉青扫着地,同时在心里默默的为来的这位兄台点了一根蜡。
其实曾经的景苑也辉煌过,但自从两年前景苑的主子在院子里意外死亡,景苑就一落千丈,渐渐凋零了。但是这么大个院子,就这么废弃了也可惜,所以就叫来了3个下等丫鬟和一个老婆子来收拾和打理。
对!就是她们。
冉青她们在这里其实也蛮舒服的,不仅远离外面的纷扰,还能顺道养个小鸡,栽个果树,逢年过节的再贡献一部分给总管下下下下的总管,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冉青最多就是和刘妈妈斗智斗勇一番,或小打小闹一下。可这也是生活的调味嘛,至少冉青是这样认为的。
等到冉青真的躺在床上时就已经快到半夜了。
下午景苑来了一群工人和奴仆,合力将景苑从里到外的一番修整,刘妈妈忙着和新来的方妈妈较劲抢权到也没时间管冉青。
冉青耗尽心血的贿赂了小总管,再费了一番嘴皮子,好说歹说的保住了她的那群鸡,忍痛割舍了一半未来的鸡蛋,哎!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天蒙蒙亮的时候,新来的方妈妈就将她们喊起来了,一个时辰的收拾,扫掉灰尘和装修的废料,景苑倒颇有一番风味,正屋里装饰,吊坠,柜橱,黄楠木床……
新翻修的九华阁红铜的漆才半干,九鲤湖里新放了睡莲、绿藻和九鲤,枫树林也移植了许多的毛茸茸的各类花草,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斑驳点缀着些许颜色,(难说不是为了掩盖鸡屎味儿)总的来说景苑颇有一番纸醉金迷、焕然一新。
忙完了一切的除尘,打扫,又大总管检查之后,所有的奴仆都聚在偏院听训。
刘妈妈方妈妈轮番上阵,什么今后要干嘛嘛,什么谁谁什么工作……两人叫着劲,一个说了一个又推翻,双方都吵闹着。不用怀疑!这外院的主管妈妈的位置还真就是在嘴皮子的交战中这么来的。
主子住在正院里,不会过多关注外院,除了管事妈妈在过新年时能见到主子一回,别人一年大概能见一次就很不错了。因此,当一大群人拥簇而过时,一众人,都伸着脖子,斜眼往人堆中央看。
除了冉青默默站在队伍里,眯着小眼,困的十分可以,不用怀疑她真真儿的在睡觉!在刘妈妈的常年“调教”之下,她早已练就了,一边睡觉,一边听训,关键还不会被别人发现的本领。
吵架最终以刘妈妈获胜。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嘛,当然还有额潜规则之类的啦,或是像什么贿赂一下下之类的啦!
对了!还有冉青的那些鸡蛋!所以最后小小小小总管一锤定音刘妈妈成为外院管事妈妈。
刘妈妈最终分配好如今十余人的工作。冉青因为鸡蛋的贡献也跟着升官,成了三等丫鬟,管着下面的3个小丫鬟。
职位也从扫地拔草栽花的小卒变成扫地拔草栽花的头头。
冉青对此很满意,因为她正愁鸡的饲料问题,这下刚刚好。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拔的草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