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大家只见到段飞突然飞了起来,口喷鲜血,然后一个人影飞了出来,接住了段飞,再然后,便是那个人影和段飞一起消失了。
在这些人里面,只有屠龙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看到了救走段飞的是一个蒙面的女子,但由于她的动作太快了,他也没看清楚她的样子。
在那女子飞身而出的时候,屠龙原也想跃身而出,但在那瞬间,他心机忽然一动,便又停了下来,他觉得这个人的出现恰到好处,不但没有破坏他的计划,反而让他的计划更无懈可击。
屠龙这一停顿,那女子和段飞便已消失了。他本不是以轻功见长,见那女子轻功绝顶,知道就算他去追,也未必能追上,何况他根本就没想到要去追。
过了好一会,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讨论起来,一时各种猜测满天飞。
周德政回过神之后,大为恼火,对着堂下的衙差怒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通通是饭桶!废物!堂堂公堂之上,竟让贼人来去自如!而且还把犯人给劫走了!这传出去,颜面何在?!颜面何在?!”
斥完众人之后,他又朝着屠龙大喝道:“屠捕头,你不是武功高强吗?!为何不出手阻止贼人?!贼人走了之后,为何又不去追捕?!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的捕头是怎么当的?!”
屠龙慢悠悠地走到堂前,抱拳说道:“大人,不是我不想阻止贼人,是贼人的轻功太高了。”
“你不是一向自诩武功高强吗?为何到了关键时刻,却又长起贼人的威风灭了自己的志气?”
对周德政的冷讽热刺,屠龙倒也没有生气,悠悠说道:“大人,不是属下故意要长贼人的威风,实是那贼人的轻功的确太厉害了,属下一向不以轻功见长,所以根本没能力阻止她。”
周德政冷哼了一下,便不再出声。其实,刚才他发飙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段飞被劫,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在他看来,段飞留在县衙,只会是个祸害,走了,他倒可以睡个安稳觉。
以当时的情形来看,那个人一定是一直隐藏在县衙里,发现段飞有了危险,所以才出手相救。
虽然他没有看到屠龙出手,但他相信出手伤段飞的人一定是屠龙。因为公堂上,除了屠龙,没有人有这种身手,可以伤人于无形。
还有,他相信救走段飞的人,一定是段飞的同党,又或者是上峰派来协助他救人的人。
既然这个人一直藏在县衙里,那应该也看到他一直有在帮段飞。虽然段飞最终不是他救的,但他一直在出力。只要对方知道自己在努力,这便足够了。
屠龙又说道:“大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段飞一定是奸细,救他的人一定是他的同党。”
周德政点了点头,说道:“嗯,有这个可能。”
屠龙说道:“大人,如果你早点相信我,早砍了那贼人的脑袋。”
周德政脸一冷,显然非常不喜欢这句话,冷冷问道:“这么说来,犯人逃走,屠捕头是要责怪本官了?”
屠龙忙说道:“不敢,不敢,是属下鲁莽,请大人见谅。”
在屠龙看来,如今段飞奸细的罪名已经坐实,他倒也不必跟周德政撕破脸,毕竟周德政是他的上官,与周德政闹翻了脸,于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周德政知道,虽然屠龙狂傲,但在他的面前,还是有所忌惮的,见他不再顶撞,也就算了。不过,虽然段飞给救走了,他也算是了结了一桩难事,但作为一县之长,姿态还是要摆一摆的。
想到这里,周德政便向屠龙下命令:“屠捕头,犯人是在堂上被人救走的,汝等护卫无力,本应追究你们的责任的,但念在事出突然,也不能全怪你们,但追捕他们归案是你们的责任,现在本官命你,速速带齐人马,追捕犯人段飞及其同党。”
“是,大人。”
于是,屠龙领着人匆匆走了。
一桩闹哄哄的奸细案就这样告一段落。周德政安抚了下那些心有不甘的老百姓,便宣告退堂。
回到后堂之后,周德政喝了杯热茶,正想进入厢房休息一下,这时候,有人来报,说是有客来访。周德政皱了皱眉,说道:“你没看见我正要休息吗?什么客人?让他明天再来。”
来人说道:“大人,客人自称姓李,说是有急事要找大人。”
周德政听了,更不耐烦了,喝道:“管他姓王姓李的,本官休息时间,一律不见客。”
那人见周德政生气了,不敢再说下去,向周德政鞠了鞠身,便退身下去。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周德政叫住了:“等等,那人长什么样子?”
那人恭声说道:“回大人,那人三十多四十岁的样子,一身锦衣,模样长得很是英俊。”
周德政听了之后,心一突:哎呀,难道是他来了?忙说道:“那还不快请他进来!”
但想了想,他又说道:“不了,还是我亲自去迎接。”说完之后,便匆匆出门,向县衙门口赶去。
走到县衙门口,周德政便看见一个英俊的锦衣中年人正背负着双手,傲然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来的傲气,远远便能感觉得到。
周德政一看见那人,不禁又惊又喜,果然是他!忙快步走上去,远远就抱拳迎道:“李将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那冷傲的李将军冷冷看了周德政一眼,薄薄的嘴唇撇了撇,冷冷说道:“周大人好大的官威。”
周德政忙向他鞠了鞠身,说道:“小官该死,不知是将军亲自驾到,怠慢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那李将军不再说话,转身便向县衙里面走去。周德政只好跟在他的后面,唯唯诺诺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回到后堂的客房,那李将军也不等周德政招呼,便大大咧咧地往主位一坐,而周德政则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侍候着。
不一会,便有人送上了热茶。李将军吖了两口茶之后,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连夜给我们飞鸽传书,说是有灵山的朋友在松山县涉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德政回答说:“是这样的,昨晚县衙抓了一位不速之客,经捕头屠龙审问之后,说是灵山来的朋友,当时我本想连夜放他走的,但那屠龙邀功心切,非要大张旗鼓地开堂审讯,公告天下,为了不让屠龙他们见疑,我只好将计就计,一边飞鸽传书通知将军你,一边想方设法为灵山的朋友脱罪。”
那李将军点了点头,说道:“这事你做得对,人,我们要帮,但不能落人于把柄。”顿了顿,他又问道:“屠龙,是不是就是老蔡家的那只狗?”
周德政回答说:“正是。”
李将军听了之后,不禁皱了皱眉,半晌不语。周德政见他不出声,也不敢轻易出声。
过了好一会,李将军终于开口了:“那只狗听说是个高手,人又狡猾,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你不要轻易跟他交恶。”
周德政肃声应道:“是,将军。”
李将军又恢复了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淡然问道:“后来呢?”
周德政答道:“在今日的公堂上,屠龙一口咬定那位灵山的朋友是奸细,都给我一一化解了,但想不到的是,屠龙那恶徒眼见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竟然出阴招伤了那位灵山的朋友,好在将军你洞察先机,才不至于让屠龙的阴谋得逞。”
李将军听了之后,眉毛扬了扬,突然问道:“什么洞察先机?”
周德政一愣,问道:“在公堂上救走灵山那位朋友的人不是将军你派的?”
李将军冷哼了一下,说道:“这几天我正好在附近办事,收到你的飞鸽传书之后,便顺路过来看看,哪有什么狗屁的洞察先机?”
听他这么说,周德政不敢再出声了。他是知道他的性格的,既然他说人不是他派的,就一定不是他派的。但那人究竟是谁?难道真是那段飞的同党?
见周德政沉默,那李将军又说道:“这事你不要管了,我另外叫人去调查一下,你还是忙你的正事。”
周德政肃声应道:“是,将军。”
李将军看了看周德政,突然问道:“近来事情可有进展?”
周德政心里正怕他问这事,但丑媳妇总须见家翁,听他问起,也只好硬着头皮面对。他伸手抹了抹额头,低声应道:“回将军,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小官已经。。。。。”
周德政的话还没说完,已被那李将军的怒声打断:“饭桶!饭桶!屁大的一个地方,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连屁都没一个!”
这李将军外表看起来冷漠,傲气,但骂起人来,却粗俗得很,与他的气质大是不同。
见他发怒,周德政哪里敢反驳半句,垂手站在一边,乖乖挨训。
见周德政那乖顺的样子,李将军更加生气了,又指着周德政骂道:“周德政,平时你不是自诩才高八斗吗?!为什么做起事情来,却象块裹尸布,又臭又长!”
周德政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他骂得越凶,就越是当他是自己人,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甚至是一边挨着骂,一边心里在乐着。
大骂了一通之后,也许是口干了,也许是骂够了,李将军终于停了下来,然后端起茶,喝了一口,但茶一到嘴边,又给他吐了出来。周德政一看,知道是茶已经凉了,忙叫人重新换一杯茶上来。
很快,热茶又端了上来。
李将军轻轻吖了几口茶之后,突然冷冷说道:“周德政,你到松山县应该快三年了吧,可事情毫无进展,你说,我还该不该相信你?”
周德政听他说的冷漠,不禁心一凛,知道不妙,忙恭声说道:“将军,是小官办事不力,还请将军惩处。”
李将军皱了皱眉,说道:“你别跟我打什么官腔,你只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
周德政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将军,还请再给我半年的时间。”
李将军脸一沉,问道:“为什么还需要半年?”
周德政说道:“将军,虽然松山县不大,但地形复杂,且多奇山怪峰,查找起来着实不易,所以下官想请你再宽松半年时间。”
看着周德政那心虚的样子,李将军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傲气飞扬的俊脸,突然变得有点灰暗。
龙佩兰,你究竟在哪里?你可知道,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你。
也罢,既然十几年的时间都熬过去了,现在又何必在乎多这半年的时间?
想到这里,李将军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再给你半年时间,如果半年后还没结果,那你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
周德政知道他话里头的意思,那就是半年后,如果事情还没有进展,他的仕途也就此到了尽头。
李将军又说道:“周德政,你不要怪我无情,当初是你自告奋勇要来的,现在三年的期限已快到,如果不是看你办事还算精明能干,我完全可以另找他人的。”
周德政那敢再讨价还价,说道:“是,是,多谢将军的提携之恩。”
李将军说道:“好了,我还有事情,就不多留了,以后一有情况,马上给我传书。”说完之后,起身便走,周德政想留都留不住,只好恭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