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三部曲:受了伤,孤单的时候,就喜欢翻找身边的梦,想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泥沼里挣扎,想不劳而获一个个摆脱忧伤的方法。各种各样的梦在身边,等着我窥探。然而当梦的盒子打开,我才明白,所有的梦都是独立的,想要的幸福快乐,没有万能的公式。
回忆结束了,陈小暖忘记了哭泣,却更加悲伤。身旁的古月已经沉沉睡去,眉头时而皱起,也不知是否梦见了过去。小暖睁着双眼,转头看向天花板。雪白的乳胶漆沾染了些许灰尘,像是在小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夜凉如水,心中感伤。
“那一晚,我根本就无法入睡,我脑海里想的都是古月爱着的那个美丽的女人。”陈小暖侧身躺着,面对闭着眼睛的林祭然说,“相比她,我觉得自己简直生活在天堂。我能够感受到古月的悲伤绝望,光是想到,就觉得心疼,可毕竟我不是当事人,无法真正体会那种痛苦。所以第二天和古月分开后,我一回到家,就看了那部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部电影的名字很美,很有诗情画意,却让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么美丽的女子,那么善良,那么贤惠,那么有魅力,有气质的女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你知道吗?当她迫于无奈做了妓女的时候,当她被小镇内的人围攻,打得衣不蔽体,遍体鳞伤的时候,当她得知自己的丈夫没有死,当她挽着丈夫的手,再次回到小镇,那些曾经伤害她的人向她点头打招呼的时候。我气得浑身发颤,哭得稀里哗啦,最后只剩下一种无力的绝望。那是一个深渊,深渊里埋藏着一个脱下虚伪外表的真实世界,残酷暴戾,恶毒肮脏。影片中的一幕幕,深深刻入我的脑海。玛莲娜遭遇的一切都能让我联想到古月的爱人。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充满着恶意,原来大人们说这不是真的,不过是电影而已的那些话才是假的,现实就如电影般,甚至更加残酷。”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小暖。至少她们有彼此。不管她们最后是否在一起,她们还有彼此。我相信你朋友心中有她,她的心中也有你朋友。有时候,这就足够了。你既然是局外人,就做好一个聆听者的角色,她们不需要你的怜悯,也不需要你的安慰。”林祭然依旧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是啊,就算我有心去帮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我只是愈发悲观了,对人类这个物种。哈哈。”陈小暖将手抬起,伸向天空,瞧着金色的阳光带着闪烁的颗粒穿过指缝之间。过了一会,林祭然睁开眼,坐起身,调整好座椅,启动了车子。陈小暖安静地坐着,一路无言,脑袋瓜子里不停回想着过去。
一个月后,古月离开了公司,离别前她告诉小暖,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们互相爱慕,古月决定离职,然后到爱人的城市去打拼。陈小暖真心祝福了古月,却没有忍住多嘴问了一句。“月月,后来你们还有联系么?”在离别前的咖啡厅里,小暖问道。“没有联系过,她在最后一条短信里写着,勇敢向前走,但不要忘记她。”古月抿了一口美式咖啡说道。小暖沉默了。古月笑了笑,对小暖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事情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如果没有,那一定不是最后。小暖,你也要坚强起来,只有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才会有好的结果,才会有最好的结局。”
古月离开之后,陈小暖能谈心的人又少了一个。情伤仍然未愈,小暖开始疯狂看电影,疯狂寻求身边人的情感故事。有些人会和小暖讲自身的经历,有些人则会搬来自己亲戚朋友的故事给小暖。不论故事的结局是好是坏,不管故事是真是假,陈小暖都乐于倾听。每听一个故事,就好像自己经历了一遍故事一样。有的故事需要化悲愤为食欲,美美饱餐一顿才能痊愈,有的故事需要大哭大闹一场才能结束,有的故事需要独自一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疗伤,有的故事需要和朋友们在节假日疯狂玩耍,有的故事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遗忘,有的故事需要另外一个人的到来才能驱赶悲伤。故事千变万化,应对方式不尽相同。不变的,是想要不再悲伤,想要获得幸福和快乐的梦。也是在这段时间里,许久不联系的好友夏晴突然发出邀请,希望完成大学时一起去国外旅游的约定。于是,陈小暖踏上了异乡之旅。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陈小暖恍了神,回魂道:“我们这是在哪?”林祭然已经熄了火,走下跑车,对着神思归位的小油头说道:“喝个下午茶,吃点西餐,说了这么多,你不渴没关系,我可是累得很,继续补充能量。”陈小暖诧异道:“都我在讲话好么,要累也是我累,你个听故事的,有什么好累的?而且,你不是明星么?你不用节食么?你不要身材啦。”林祭然头疼地回复道:“闭嘴,要么下车,要么坐着等。”见暖式三连击成功激怒了大魔头,陈小暖决定好女不和魔头斗,非常硬气地哼了一声,下了车。趾高气昂地走在祭然前面,踏着步走进了军绿色的餐厅中。
然而,一串流利礼貌的英文询问,便将陈小暖打回原型,尴尬地比划着,示意她还有同伴在后面。林祭然进门时看见的就是一只超级像八爪章鱼的陈小暖。知道为什么像八爪章鱼么?因为陈小暖正头大地手脚并用,手舞足蹈,动用整个身子和不能讲中文的服务生沟通着,你说像八爪章鱼不?陈小暖看见走进餐厅的林祭然就像看见了迷失方向时的灯塔,没有水时的杨梅,立即放弃肢体语言,奔向林祭然,紧紧贴在林祭然身后。
林祭然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咳嗽了两声,用英文和前来引导座位的服务生交谈起来。交谈的结果便是陈小暖坐到了她想坐的窗边座位。陈小暖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树林,一只梅花鹿在林中奔跑,时而停下,吃颗红红的野果。林祭然在询问过陈小暖有什么忌口之后,麻溜地点完了餐。“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林祭然看着小暖问道。“梅花鹿耶,这里的生态真好,动物们都不怎么怕人类,这么近都敢过来。”陈小暖嘴上回着话,眼睛可没离开窗外。林祭然嫌弃道:“你这副样子就像是从山沟沟里来的村姑到了繁华城市,乡下的刘姥姥到了大观园一样。”陈小暖摇了摇头,反驳道:“确切地说,我是繁华城市的小姐,来到了西方城市的乡下。”林祭然没有想到小油头还能回怼,笑着说:“没羞没臊的。”陈小暖转头对林祭然吐了下舌头,又转回头看向窗外。窗外不远处的林子中,一头小梅花鹿跑向大梅花鹿,亲昵地交流过后,小梅花鹿转头看向餐厅。不一会儿,小梅花鹿发现了陈小暖的视线,于是它睁着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回盯着陈小暖。就这样,一个进化完全但可能少根筋的智人和一头懵懂无知,调皮可爱的哺乳动物四眼相对,互相较劲,谁也不想输给谁。林祭然看着脸都快贴在玻璃上的小油头,宠溺地笑了。
这家餐厅的上菜速度还是挺快的,没过多久就上了第一道美食,嗯,名叫水果沙拉。林祭然卷起手上的报纸,伸手敲了一下陈小暖的头。窗外的小梅花鹿被突然出现的事物惊了一下,移开视线,转头就跑。小暖懊恼地瞪了一眼林祭然,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挪回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