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唯颜醒来之时,只觉头痛无力,睁开眼正红的床幔刺得她眼睛生疼,发现自己原来身在沈肆的寝殿内,苏凝真正握着她的手,趴在床沿睡着,刚挣扎着要起身牵动了苏凝真。
“阿姐,阿姐你醒了!”苏凝真眼泪汪汪的望着她,甘棠打了水进来准备给她擦拭,听见声音忙着跑了过来。
“甘棠,你先把水放下,去小厨房熬碗小米粥来。”苏凝真见她神情不对,便支了甘棠出去。
“阿姐,你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唯颜摇头。
“肆哥哥现在帮着父亲处理宫中事务,正安排着各位王爷大臣明日回去的事儿,阿姐若有什么想说的话,现下便可对我说。”
苏唯颜仍是摇头,苏凝真见她目中无神两眼无光很是失落的样子,又暗暗叹了口气。
“那我便说与阿姐听,方才你从楼上滚下来,磕到了后脑,睡了两个时辰,现下夜已深,这场婚礼是无法举行了。如此阿姐你与肆哥哥便算不得夫妻,顶多有个未婚夫妻之名罢了。而如今阿姐你已继位宫主,所以这婚事与否都在于你。”
苏凝真见她眼眸闪动,八成是心里有了主意,婚事之说一直是她心中的疤,旁人不敢轻易触碰,如今既摆到了台面上,自然要有一个合理的结局才算了结。
沈肆一路小跑上来,“阿颜,甘棠说你醒了,可好些了?”他慢慢走到帐幔下停住脚步,苏凝真朝着他行常礼后退了出去。他坐到床上,将手伸去想摸摸苏唯颜的脸颊,却被她躲了过去,沈肆叹了口气,“怎么,你与我注定要如此生分了么?”
苏唯颜摇头,“我并非想要如此,那天我与父亲说的话,你应是都听到了吧?”只见沈肆看着她沉默不语。
“你便是都是听到了,为何还要……”
“你觉得姑父这般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话还能有法子去驳回么?即便是我与你都不愿,一同去求他都违抗不了。更何况,阿凉是你大哥!”苏唯颜的身体微微颤抖。
“所以我便暗自许诺,即便是你对我无情,我对你无意此世也要护你周全!只因你是我看着从粉嫩小娃娃到如今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的小妹。”沈肆看着她,眼神很是真挚坚定。
“我想静一静。”苏唯颜背过身去不再看他,沈肆抚上她的肩头无奈离去。
苏唯颜什么都明白,她与苏凉的那层血缘关系便是这一辈子最大的阻隔,觊觎长兄或是秽乱宫闱,都是她担当不起的罪名。
甘棠端着小米粥进来,将托盘放在床头,“主子,用些粥可好?您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这样身子也是吃不消的。”甘棠将她扶起来一口一口喂她,“赶明儿您要是得空了,可要好好谢谢萧王。”
“为何?”
“您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萧王在楼下接了一把,若非如此您就撞上了那盆罗汉松,花盆角可是比您的脑袋要硬!”
苏唯颜被她逗笑了,“萧王是喜欢那盆罗汉松也说不定,生怕被我撞坏了。”苏唯颜一脸浅笑地望着她。
“少主……”季然在沈肆身后唤他,“您何苦去求了南候将婚事暂缓了,南候若离了宫,可就更没有人为您做主了。”
“季然!主子的事情何时轮到你置喙!”沈肆从德政殿出来,求了苏鸿两个恩典,一是苏唯颜现下已无大碍,让苏鸿可以按他自己的计划行事。二是暂缓婚事,沈肆本也不愿娶苏唯颜,强扭的瓜也不甜。
“如果这是阿颜想要的,我自是愿意成全的,而且我这身子……拖着她干嘛?”沈肆抬起广袖,背着一只手往临华楼的方向去,不想已人去楼空,苏唯颜早就在绛云轩便拿起纸笔一通快写。
苏凝真和江靖此时特来向苏唯颜辞行,“阿姐,你的继位礼已顺利完成,我便先和萧王回萧宫了。”
苏唯颜听她说这话心下十分不舍,“我还想要你留下来再陪我几天呢,不想还是夫家更能留住真儿的心。”
苏凝真见她如此说来,伸手掩面轻笑,“阿姐又在取笑我了。”
再瞧一旁的江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冷漠”两个大字,“宫主好好将养,本王与王妃便回宫了。”
苏唯颜只对着苏凝真笑了笑,目送他们远去,反正她也决定好了,这短暂的分别也算不得什么。她这小半辈子,过的实在太小心,什么都是按照苏鸿的意思过的实在太累。左右她现在是这南宫的主子,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松散的日子离她实在是太遥远了,现下的要好好享受一番才好!
“暗影!”
一个身着玄色罗衣,头发全都高高束在头顶,只在右边放下一束青丝掩面,眉宇之间英气勃发,目光炽热的男子自窗户上翻身跃下,揖手行礼,“属下在。”
她将桌上的信纸叠好,放到信封里递给他,“你将这封信在我走之后,放到阿肆书房的桌上去,然后再来找我与我汇合。”
“是!”甫一说完便一阵青烟似的不见踪影。
她转过头,甘棠正不解的盯着她,抬起茶盏来抿了一口,“你可是想问我要做什么?”甘棠朝着她点点头。
“你只需向外说我身子疲累近日不见客,宫内大小事全交由阿肆打理。再收拾细软,我带你出去过几天潇洒日子!”
甘棠看着她说不自觉得瞪大了眼睛张着嘴。
“丫头你莫要喊出声来!”苏唯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捂住了甘棠的嘴。
“唔……嗯嗯。”甘棠一个劲儿的点头,苏唯颜这才松开捂着甘棠的手,“奴婢这就去办,主子可饿了,奴婢给您传午膳来?”既然要出去自然是要吃饱了才好!一阵青烟正从窗外飘进,两人齐齐倒地。
沈肆对着床榻而坐,抚摸着苏唯颜残留的余温,苦笑着自己对苏唯颜的感情。或是初见她时就被她吸引,又或是这十年与她的朝夕相处。不论是她夸赞自己如女儿般的面容,还是调侃自己差点被他宫侯爷拉着赐婚。与她嬉笑怒骂他都视若珍宝,日子久了,他不愿轻易打破,只愿苏唯颜安好。沈肆坐累了便和衣而卧,躺在床上看着正红色的床幔,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