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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围攻战(1)

中世纪的围攻战实际上就是一场防御工事创新与进攻方式改进的永恒竞争———二者彼此相互促进。

在中世纪围城战中,经常会出现长时间的僵持局面。如果现存的防御工事能够起作用,就不会有人去改进它,只有创新的围城技术或武器的出现才会激发防御工事的重大变化。导致变化的最直接原因往往是能够击垮城墙的某些新式武器。然后防御者必须竭力去创造更为坚固的城墙系统或者能够抵消这种武器效果的事物。

在中世纪中期只有很少的新武器。人们使用的都是古代发明的武器,由于生产的标准可能会下降,某些中世纪武器最初甚至有可能还不如它们古代的同类。我们很难确定这些事实,因为证据通常很缺乏。今天我们看到的古代武器详尽的设计图,很少是基于从古代流传下来的设计图的———它们是用现代方式进行分析的结果。我们了解的中世纪晚期的武器要更多一些,这是由于有更多关于它们从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描述,同时也保留相当多的当时的技术设计图。另外一个问题是还有大量的关于围城战的文学性描写,有些非常详尽。但是作者往往都对技术细节知之不详。这些作者一般为修道士,且大部分缺少对于现实战争的真正体验。因此,对于武器使用的内容的描述往往是不严谨的,且作者对于某一特定武器的具体技术经常是无法确定的。例如,“投石机”往往代表着所有抛掷或投掷的武器。

古代围攻战对于古代围攻战的考察显示,中世纪的模式完全没有创新。

有时历史学家的描写让人感觉与中世纪变化的缓慢和稀少相比,古代的变化非常迅速。这种观点实际上是一种误解。现代的古代历史学家一般是将古代的几千年与我们所关注的一千年相比。换句话说,中世纪的变化是缓慢的,但很可能要比之前的时代要迅速些。

不过,我们承认中世纪围攻战的整体类型是由最少公元前3000年的古代早期防御工事建立的,目前发现的攻城方式的早期痕迹表明公元前2000年出现了用于爬上城墙的有轮梯子。有人发现了在公元前1800年我们熟悉的攻城武器就出现的证据,这些武器包括攻城槌和有轮塔(塔楼)等。在中东,赫梯人和亚述人改进了防御技术,包括建立围城营地,用于发起进攻的土垛,以及用来守卫的护城河、城楼、城堡和可升起的要塞入口等。我们还找到了军队建筑可开闭的吊桥和用于部署撞击城墙的撞锤的证据。

叙拉古在传播攻城战技巧上扮演了重要角色,特别是在戴奥尼索斯一世(公元前405年~公元前367年)在位时期,他从腓尼基人那儿学到大量技巧,并把中东的技术向西传播。叙拉古依次向希腊城邦传授技巧。石制防御变得普遍。叙拉古吸引了善于发明的技师并改良了攻城武器,例如包括加斯卓非特(一种弩)的新式弹射器,奥克西贝勒一种能够发射弩箭的机械。叙拉古还生产了投掷石块的机械,而叙拉古的敌人,迦太基则被认为后来发明了带有遮盖和轮子的撞锤。

亚历山大大帝的父亲,马其顿的菲利普二世(公元前359年~公元前336年)也充分利用了军事技师的天赋。他的武器利用了缠绕绳子的转矩,这些绳子最初由兽毛制成,后来则是由兽筋制成,这为武器提供了抛掷的动力。他使用了带有遮盖的活动梯子、活动塔和撞锤,他还拥有“巨龟”,这是一种带有轮子的遮盖物,可以保护士兵接近城墙以挖掘或者填充壕沟。

在罗得岛战役(公元前305年~公元前304年)中,希腊使用了带有轮子的塔,其中一个高达43米(141英尺)且覆盖有铁板,它的数层具有机械,由一个绞盘推动。在战役结束后,在港口建立和竖起的罗得岛巨型雕像(是一个拥有太阳神外形的巨柱)所花费的金钱就是将铁板卖出后换来的。

早期历史上的围城战就是一种文明向另一种文明模仿的记录———赫梯人向亚述人、雅典人向腓尼基人等等。古代的最后一个主要模仿是由罗马人向希腊人传授的。罗马的技巧是西欧围城战最主要的发展且影响了整个中世纪欧洲战争。在对西方的征服中它们的重要性被证明,例如尤利乌斯·恺撒在公元前52年对高卢的阿勒吉亚进行的围城战,他十分完美地展示了罗马的战法,建立营地和堡垒包围维琴格托里克斯统治下的高卢。这在征服高卢的过程中是个关键时刻。维琴格托里克斯被俘虏并监禁,在一个凯旋仪式上被示众,并在许多年后按照仪式被处死。

罗马人从许多攻城机械中受益,这当中包括弩炮和投石机、弹射器、移动塔、活动梯子和带遮盖撞锤等。罗马人还对早期武器进行了改进,例如被称作天蝎星的一种奥克西贝勒,或由于其反弹力而被称作“野驴”的投掷机器(这是许多中世纪武器的重要先驱)。罗马人发明了一种带有坚固前架的大型投石机,这种投石机可以精准地投掷更重的石块。他们的许多技巧都在中世纪被普遍使用,例如为机械修筑坡道,或在城墙下挖掘等。许多罗马人的改进看起来都很“中世纪”,例如建有护城河、可开闭吊桥、加固大门甚至铁闸门的建筑,但古代和罗马的围城技巧直接引导了中世纪围城战的技巧。

中世纪早期的欧洲经常处于战争状态,这是一个充满侵略和动荡的年代。罗马帝国崩溃了,但并未消失,它影响了出现于西方的新军事单位。在东欧,罗马帝国以拜占庭帝国的形式苟延残喘到1453年,它的结束标志着中世纪的终结。

拜占庭继续提炼了它的战法。中世纪早期的一个主要进步就是拜占庭发明的“希腊火”。传说它是一个逃难至拜占庭的叙利亚技师加利尼科斯发明的。这件武器是如此的有效以至于它的配制成分是严格保密的,直到今天我们还是不能确定它的成分。主要配制成分当然是粗石油脑,“希腊火”可能还含有石油、树脂和硝石。“希腊火”是液态的,拜占庭为其制作了管状的“大炮”以向敌人发射。开始它主要应用于海战,它会爆炸,能制造一场大火,对于7世纪以前的木船来说这是致命的。有记录的首次使用是在672年的基济科斯战争中,它在驱赶君士坦丁堡的早期中世纪围攻者———阿拉伯人、俄罗斯人和其他一些军队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之后它被应用于陆战,它的制作方法被阿拉伯人得知,后来又传到了西方的十字军。它在后来的围城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我们已经考察过从一个受攻击民族所能学到的围城方式,与一个更先进的文明的交往———亚述、赫梯、腓尼基或希腊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现在那些侵入欧洲的“野蛮人”很快就学会了罗马的战法,他们需要夺取被城墙保护的城镇,其中越来越多的城墙都是用石头建成。他们还需要防御那些复杂精妙的罗马技术和武器。历史学家往往低估“野蛮人”从他们对手那儿学习的能力。当然将这些民族称为“野蛮人”本身也是采用了古罗马人针对他们敌人的看法。拜占庭对待他们敌人的态度类似于高傲且充满敌意。欧洲的“野蛮人”只是与罗马文明发生冲突的一群人而已,他们在征服罗马文明前早已从其得益良多。要是算起来的话,罗马人跟他们的对手一样野蛮———拜占庭的佩加蒙剖开孕妇的肚子将胎儿取出,并在一个罐子里烹煮。“野蛮人”不但学习了罗马的文明,也学习了他们的战法。

中世纪早期充满了政治动荡,但它并不完全是粗鲁野蛮的。“野蛮人”经常被罗马军队雇佣或成为罗马军队的盟友,经常居住在罗马人旁边。随着西罗马帝国的衰落,罗马文明并没有立刻消失。新的民族定居在罗马的城市内,并且经常沿用罗马的政权方式、罗马的头衔、罗马的道路甚至罗马的语言。许多现代欧洲语言都可以直接追溯至拉丁语。因此,“野蛮人”军队首领使用罗马围城战法和武器是毫不奇怪的,如匈奴王就在奥尔良围城中使用了攻城槌。毫无疑问狄奥非拉特的关于叛国者布沙的故事只是这些普遍事例中的一个。拜占庭的布沙被阿瓦尔人所俘获,他为自己安排赎金的支付,但他妻子的情人不希望他被释放,阻止了赎金的送出。为了报复,布沙教给阿瓦尔人如何制作一种攻城用的机械。

罗马建筑修建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些主人,而那些罗马石质建筑、壁垒和城墙很快就为法兰克人、哥特人、条顿人和撒克逊人所用。在很多情况下,这些建筑都得到了修缮。新的“野蛮人”的首都大多数都是以前罗马的城镇。罗马的著述也没有丢失,罗马建筑师将他们的想法写了下来,而这些变成了中世纪建筑师们的教科书。

入侵的民族使用了很多攻城武器和战法。在图尔斯的格利高里的记述中,贡特拉姆王的法兰克伯爵路德吉赛就曾于585年制造“新机器”以围攻圣贝尔特朗·德·科曼日。他制造了装有攻城槌的车子,上面装有编条做的保护盖以在车子接近城墙的过程中保护操纵车子的人。法兰克人拥有投掷机、移动塔楼、云梯和用来投掷的易燃品。有些历史学家认为“野蛮人”由于缺少武器和技术而无法攻占防御设施好的城镇,但证据显示与他们的想法相反———那些城镇遭到攻击并被攻陷。在不列颠,撒克逊人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进攻并夺取了佩文西,今天那些坚固的罗马城墙依旧矗立向我们昭示着它们的力量。吉尔达斯记录说所有主要的不列颠城镇都在敌人攻城槌的反复撞击之下被击倒了。

罗马的启示中世纪的军事将领经常提到古罗马文献中所提到的战略和军备。其中最伟大的莫过于维吉提乌斯(385~450年)作出的贡献,他的成果经常被复制和使用。例如,他详细地描述了如何进行侵略性挖掘,如何使用弹射机与投掷机等。维特鲁维厄斯的工作也是具有极大影响力的。他的书写于奥古斯塔大帝(公元前27年~公元14年)统治时期,他声称自己作为作家的才能是对他一般相貌的一种安慰。他曾经建议,使用圆形塔楼代替方形塔楼,因为圆形塔楼对攻城槌和挖掘具有更好的防御能力,这项建议随后被采纳。他还建议在要塞上建设突出的塔楼,这样防御者可以杀伤接近城墙的进攻者。中世纪早期的第戎,按照图尔斯的格利高里主教的记述,似乎采取了他的意见。第戎具有30个加强的城门,城墙有9米(30英尺)高和4.5米(15英尺)厚,还具有不少于33个突出的塔楼。格利高里记录了他所处时代的许多大事,其中就包括很多围城战,尽管很少有记述很详细的。他明确地指出罗马的防御工事备受推崇,且在6世纪获得了广泛的使用。

维京人和巴黎围城战9世纪,“野蛮人”定居在整个欧洲各国,同时他们的政治模式也发生了改变。当时有法兰克王国、哥特王国、撒克逊王国、伦巴第王国等,每个国王都寻求独立和拥有自己的军队。在东面,拜占庭帝国抵御住了阿瓦尔人、波斯人、阿拉伯人和俄罗斯人的冲击。法兰克人在西方几乎复活了罗马帝国。法兰克梅罗文加王朝的国王们逐渐开拓着他们的疆土。

8世纪,梅罗文加王朝被他们自己宫廷的主要管理者马特尔家族取代,也就是查理·马特尔的家族,他的儿子———矮子丕平取得了王冠。这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加洛林王朝,他们最伟大的国王是查理大帝或叫做查理曼大帝(查理·马格斯),他征服了除了不列颠和西班牙大部分之外的整个西欧。然而,他的帝国由于缺少协调性,因而是短命的。他尝试通过中央指定行政官来将帝国维系在一起,最后未能取得成功。他的儿子和继承者———“虔诚者”路易,是一个能干的人,他尽最大努力维持帝国的统一。然而,最后他的努力还是归于失败。843年,“虔诚者”路易的儿子们同意将帝国一分为三———“秃头”查理统治西部(西法兰克,后来的法国),“德国人”路易统治东部(东法兰克,后来的德国),中部则由他最大的儿子洛塔尔统治(洛塔林基亚或洛林)。中央的王国没能存活下来,随后又分裂成很多部分,其中的一些被另外两个王国吸收。卡洛林帝国如此艰难的原因之一是它面对着来自外来民族的新冲击,特别是来自南方的撒拉逊人、来自东方的马扎尔人和来自北方的维京人。885年,统治西部的是“德国人”路易的儿子“胖子”查理,在他的统治下,暂时性地重建了帝国。事实上,西法兰克瓦解了,抵抗维京人的使命由更少的人承担。其中抵抗最有效的是“强壮者”罗伯特家族,他在861年被“秃头”查理封为安茹的伯爵,他为国王掌握着诺伊斯特里亚,并与曼恩、安茹和图尔斯联姻。在863~866年他赢取了3次对维京人的至关重要的战役。865年,查理用他自己的儿子“口吃者”路易取代了罗伯特,给了罗伯特在勃艮第的另一块封地,但最后还是被迫恢复了罗伯特的地位。罗伯特也被称为布列顿行政区的大侯爵。866年,“强壮者”罗伯特在与黑斯廷斯的维京军队在布里萨特战役中阵亡。

“强壮者”罗伯特虽然阵亡了,但维京人被打败了。不过,维京的威胁并没有结束,他们几乎在每条主要河流的沿岸均发动攻击,城镇被攻陷和洗劫。维京人比以前更多,并开始在法国海滩沿线的很多地点,主要是在河口附近定居,其中一个基地就是鲁昂附近塞纳河上的奥赛耶岛。他们建立的营地很可能也有助于中世纪城堡的发展,这些营地拥有相对较小的防御工事,一般建有土制的壁垒和环绕的壕沟或护城河。

“强壮者”罗伯特的儿子奥多在他父亲阵亡时还未成年。当他成年的时候,他恢复了他父亲领地的一部分,并被称为巴黎伯爵。在抵抗维京的最伟大的围城战过程中他一直保留着这个称号。对于北方人来说,塞纳河是最诱人的路径,之前他们也曾利用塞纳河数次进攻巴黎。845年,他们要求并收到7000磅银币作为让他们离开的筹码。巴黎于857年被攻陷,并在861年和865年被再次攻击。882年路易三世逝世后,国家陷入分裂,维京人利用这点于885年掠夺了鲁昂并继续了对巴黎的围攻。

巴黎围攻战(885~886年)巴黎围城战是一个重要的政治事件。城市被保存,更重要的是在这次持久战中,主要的守护者是“强壮者”罗伯特的儿子。奥多伯爵向皇帝“胖子”查理请求支援,但在这一年内援军都没有出现。这场围城战对于使奥多的功绩更加突出,并最终成为卡佩王朝(888~898年)的首任君主意义极其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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