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师父罗摩做的事情,只是我没有阻拦,我知道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早在这朵浮世绘莲降世时,我就已经盯住了这里。若非有我的帮助,一个小小的九曲黄河阵又怎么拦得住百年来来此的修士。”
“凌祝,所有的因果皆有踪迹可寻。这朵浮世绘莲里可以诞生任何东西,全凭天道所定,可你改变了它的命运,即将成熟的时候吸收了人类的血,催熟了它,所以它会变成人类的婴儿。若是由着它,或是一朵莲,或是一只鸟,又或是一柄剑。”
凌祝心中大骇,他误打误撞的进了这法阵,误打误撞的催熟了浮世绘莲,只觉得是缘分,却不知这小婴儿的到来是是因为自己。看着小婴儿熟睡的面容,不由得有些动容。
老人看着凌祝,知道他已然听进了自己的话,继续说道:“他与你,便如那兄弟父子一般,也是有缘。你改了他的命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护他百载,还是出了你这个意外。这便是你与他的缘分。凌祝。”
老人的语气忽然严肃至极,凌祝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神情恭敬。虽然不知道老人是何身份,但目前必定不会害他。
“你与他有缘,我可以送你出去,你带着他去哪里都行,但是我希望你可以保守住他的秘密,包括他自己都不要说,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他。
送他修仙,教他仙术,你与罗摩的恩恩怨怨,我自会替你了结,我只希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老人家。”凌祝微微蹙眉,“您法力通天,为何不讲他带在身边呢。由您来带领他走说仙途,必然更好啊。”
“因为我太扎眼啦,太多太多人看我不舒服,我这个老头子啊,碍了太多人的眼,挡了太多人的路,他跟在我身边,会很危险。他身上有太多秘密,就连我,也看不清。跟着你,是最好的办法。”
“那万一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我岂不是要带着他东躲西藏,毕竟这么大一个人。”
“不会的,任谁也没想到来自远方的浮世绘莲竟然会孕育出一个孩子。毕竟孕育出一个滔天异兽还差不多。所以我才说,你是他的领路人啊。”
老人看着凌祝,满满的感慨。就连他,当初夜推命盘,摆星布棋,都没算出会有这么一着,其他人更想不到了。
“他身上牵扯太大,我不能多说,你只需记得,隐藏好他。”
老人的身形开始飘忽,渐渐的消散。小婴儿又回到了凌祝怀里。“我送你们出去,记住我说的话。等到时机成熟,让他到梧桐山的南斋书院寻我。他牵扯甚大,切记切记。”
老人站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身边是点点亮光,细看就会发现,这是天上的星宿分布。
一张石桌,两张石椅。石桌上是未完的棋局。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懒散的坐着,一点点擦拭着剑锋。黑色的厚重的巨剑,透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老人走近,随手一挥,原本针锋相对的黑白两子,顿时毫无章法可言,乱糟糟的。
持剑男子只是撇了一眼,又继续擦拭他的剑锋。
老人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玹珏,拖住我,让那浮世绘莲蜕变成人,改变大道与天意,是为何。”
黑衣男子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尊者,什么是天意,什么是命,我们修仙的人,哪一个不是逆天而为,不然又怎么会有天劫的存在。”
“可这莲花不是一般的存在,我们不知道他的来历,不清楚他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需要把握住他。”
“尊者,”玹珏打断他,“您已经老了,这个世界需要新鲜的血液注入,几百年来这个世界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尊者牢牢控制,到底是为了东武大陆好,还是为了你们的私心呢。”
“你,唉,罢了。”
老人也做下来,无力的挑起一枚黑子,“玹珏,你可知百年前那场黑夜里,我算到了什么,是灾难,我看到了天上露出个窟窿,大地生灵涂炭,而黑夜里的一束光,最终点亮了整片世界。于是我找到了这朵莲花。”
“我不知道这莲花对这个世界是否带有恶意,我需要让这个世界正常运转。”
玹珏嗤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占星卜卦的人都这样,一代代传下来,总喜欢以安定天下为己任,可这个世界不是机器,他需要偶尔的变一变动一动,才能散发活力。
“你们老了,思想也跟着陈旧了。这个世界不是你们的,往哪个方向走也不是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可以决定的。它,有自己的想法。说不定百年前的那场黑夜,就是在告诉你们,不要妄想操控时间的走向呢。”
玹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剑锋被擦拭的泛着光,老人知道,每当玹珏要擦拭剑锋时,就是马上要去杀人了。
“很多年以前的那个玉秀君子剑我也听说过,只不过他太贪心,把自己贴进去了,我会帮您解决。尊者,你想做的事情我不加阻拦,也没法拦着。我只不过稍微拨动了一点所谓的命运的轨迹,但如果是您,我相信这对您来说绝不是问题。”
玹珏的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容,老人不答,只说道:“处理干净点。他们的踪迹,还不能暴露。”
玹珏轻轻弹了弹剑身,消失在原地。
老人放下手里的黑子,混浊的眼睛里,唯有深深的忧虑与期待。
他也曾如玹珏一样年轻,充满热血,觉得世界的重担都抗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一定会为世界做些什么。
可活的时间越久,见到的人和事越多,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么幼稚。一层层的枷锁一层层的利益,人人向往的修仙界与凡间的本质上一般无二。
肮脏,污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这就是他对整个修仙界的判词。玹珏太年轻,很多事情还是想的不周到,只是如死水一般平静的东武大陆,也该动一动了。那些潜藏着的肮脏,改翻一翻清一清了。也许就像玹珏说的那样,这片大陆需要意外,需要风波,需要不确定因素的存在。
。。。。。
老人的身形消散,无边无际的黑暗散去,再看时已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凌祝看着荒无人烟的草原,生出一种荒谬感,谁能想到他隐忍多年,只为报杀父杀母之仇,人生却在瞬间反转,前路如何尚未可知。那老人有滔天神通也不敢接手的孩子,他就这样抱在怀里。心里飘忽,只觉得脚下软塌塌的,十分不真实。
“那就这样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你好像很重要。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既然那个老人愿意帮我报仇,这恩我就得还。我既然答应了照顾你,我就会好好照顾你。”
凌祝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没可能打败已经天境大圆满的罗摩,或许最后只能看着他自己寿命终结,那个老人替他解决,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凌祝没有那么多执着于亲手报仇的心理,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太小了,和父母的感情并不如何深厚吧。很多记忆,反而越来越模糊了。
“这是?”
凌祝疑惑的看着小婴儿的左手臂,一朵莲花栩栩如生,细看之下,似乎在隐隐的开合。天地间的灵力微微的融进小婴儿的身体。
“这莲花。。。。”凌祝记得先前是没有的。
“难道是那朵浮世绘莲?竟然跟着出来了啊。”
凌祝觉得老人的话可信了几分,对这小家伙的身份,更是多了些许好奇。
凌祝抱着小婴儿,大步离开。
往事已断,他不再背负杀父杀母之仇,也不再是罗摩的养子,不是他的弟子。他现在,未来,他只是凌祝,也是这个孩子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