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区长中午约孙达见面,地点办公室,话题是下乡镇锻炼,希望他去。领导格外提携,意欲孙达率领一个乡镇,独当一面。组织部门大概铁板钉钉了,否则,守口如瓶的范区长打的这个提前亮就违反组织原则。
也许范区长听到什么风声,他叮咛孙达:小孙,中国人讲修身治国平天下,你们都有很高的学养,家庭可是我们男人栖身创业的巢,一样得经营好。这段时间,陈淑霞忙啥呢,没见你们以前出双入对的疯,工作就那么忙吗?
范区长回家找来刘意,给他泡了一杯龙井,点上烟,两个老乡闲聊。
“下一部大作,快问世了?”
他谦逊的笑笑。
“你家里人和你不相上下,周四的干部‘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心得交流学习会,耿姐简直一绝,口才,思维,形象,你们货真价实的金童玉女!”
刘意抿了口茶,“感谢夸奖。
“闲暇时,想和老乡坐坐,可你下班总不见人。”
“您忙的很,有事,说声,我尽力。”
“你把生活安排的挺好,经常和耿姐说说笑笑,饭后散步,形影不离的,我挺羡慕,今年‘五好家庭’表彰,单位就报你。”
“报别人吧。”
范区长的儿子让学校警告了,他妈得到通知,从外面急急忙忙进屋。
“刘意啊,你可是稀客,茶倒了吗,来给你添水”,她心里急着要和丈夫说情况,还是把对客人的礼仪一分不减。把客人送走,她问丈夫,“他和陈淑霞没事吧?”
他走在半路上,只觉拥挤蔓延到了天空。
何时起来的楼体,将南山的远影堵了,剩下半角偷偷摸摸的山沿,灰溜溜的接住了半撇目光;一种突兀,一种存心,一种阻挡,说不出的烦厌。再看楼身冉冉竖起的框,周遭搭满了塔架,插着一杆不动的旗。门和窗窟窿吸着光,黑乎乎的,泛着潮湿的气;有红色黄色的甲壳在上面来回蠕动,没有麦田杆上跳来飞去的清楚好看。这是戴安全帽的?
目光被撞回来,不甘心。就在这边望着甲壳,那甲壳也许看对面的窗口是我这般的蜗牛,同他一样,距地百尺,离天杳杳。但从这旮旯看天,怎么都不广阔了,像南方民居建筑里的天井,给头以最大的仰角,也难获万里之遥,只一方甚至一块苍白。原有的瓦屋,砖房,阁楼还有低低的二层;即便五六层都成了后来居上的“危楼”的臣民,不经意间高度使它重新作了分属。即使把窗子开得再大,脖子仰得再悍,依旧浩浩的天光山色,也不似以前,那样抬头就可一瞥了。
眼前,纵横交错的电线,走东西,接南北,像桥上的拉索,不知从何点放出,齐刷刷地作一个个蹦极的下落、而重新弹起的弧端,伸进了屋檐墙角,从容地满足着千丝万缕的需要。这圆滑的线,曲弯的倒有异性的三分好看;而那一黑杆虬枝的柿树,青叶落尽,呈一把扇格,峥嵘翘楚,苍劲的条上泛着上古之风,毎一枝都缠绕着竹林人的棱角、放浪与孤傲;自丢了夏叶秋实的浓郁和沉重,便把望穿的疏朗与曼妙浇铸枝头。好似牛仔舞者的指爪,印度娘人的眉梢,迪斯科哥儿拧扭出的战栗,都在这活生的介子园画谱培育出来的点线间流溢;仿佛一股铁色旋律,于一隅灰天里桀骜不驯,气韵生动,要把散乱拥挤的天空用声形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