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霞和女科长谈闲等他回来,估计会很快的。范秘书的办事风格是无人不知的雷厉风行,且工作、学习两不误,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对上负责,对下平和。
“赵科长,什么会呀,这么急?”
“上去就知道了。你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要买个衣橱,小件基本好了。”
“时间定了没有?”
“七月一号。”
“大好的日子,风顺水顺,多子多孙。刘意北京回来,给你带的啥好东西?”三十多岁的赵科长伶牙利齿,模样也有这山城小镇的七分韵致,三分妩媚。好几次都有因工作干练被区长推荐提拔的传说,又因她那不守分的嘴或其它原因而几经搁浅,后再少提及。唯一和赵科长能在工作上相提并论的女职员就算这来了两年的大学生,而且面貌也跟了赵科长的漂亮之外,还多了她不具备的高挑与豪爽和女人第二生命的皮肤白云般的纯净。科长趁人不注意,常常捡大学生丢弃的洗面奶包装盒。陈淑霞究竟有没有以她的色彩遮挡住赵科长的光呢?大学生不知道,但赵科长把区长不再如以前频繁光顾她的因素看到陈淑霞的影子里去了。
“今天,区长没打领带”赵科长有意无意重复了其他科长讨厌的话,准备捕捉陈淑霞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表情。
“这有什么呀?无时无节打领带,不是潇洒,而是土气。”陈淑霞认真地说。
赵科长睁大了眼睛,她看打领带的男人总是充满阳刚之气,尤其是区长打上领带,无论眼珠是否在她周身盘旋或停住,她都有莫名的喜悦;不像她的老公,系上领带,就是画蛇添足。科长不愿和这个乳臭未干的姑娘论道。心里像野鸭戏水似地面朝着这女孩,却强作阅历和资历上的老大,自己摆着功臣的谱,胸膛里不住地咯噔那缓缓趋来的日暮山暗的光景。
这“苦水”大学生并不知道。
赵科长按捺不住的一种怒气,还是乘院子里的流风,发挥了。那些科长不尊重她,但不能叫面前的雏,上了头。“你这,什么眼光,你念的那大学是冒牌的吧?老师没给你们讲过美学?男人穿西装、打领带,那才体现一种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之美!”
陈淑霞哈哈大笑,赵科长满腹狐疑。六楼的区长在高处喊:“让赵科长也上来!”
陈淑霞说:“范主任还没回来!”
“我来了”恰好范主任刚进院子,他手里拎着三个盛装的盒子,是年轻人开了二十里车路,到邻县的一家品牌店买的。三人去区长办公室,赵科长和陈淑霞不能与范主任同进去。等两个女人进去的时候,区长在宽大的一张古式红木桌前严肃地坐着,脖子上鲜红的领带,终于把张着的领口给扎上了,领带的结也突得有力量,足以把喉结发育不好的逊色冲淡了。区长的情绪比早晨好多了,眼睛清澈得可以看四面八方。
赵科长的心不住的扑腾,她的丹凤注满了一汪清纯。区长的余光却从她的身上飘忽,老在范主任和陈淑霞这两点之间跳跃。不管区长变化了的寒凉温热,女科长目意如蝶,早爬上那鲜红的领带上去了。
范主任参阅上级的文件,删繁就简一番,把中心和主旨同区务会议的贯彻口径相吻合,安排意见就完成了;区长签字印发。陈淑霞在键盘上十几分钟的蜻蜓点水,打印机滋滋作响了一阵,落实上级指示的开发区红头文件,几个科长人手一份。
这一次赵科长是在范主任和陈淑霞走了之后,才离开区长办公室的。在她看来这是待遇,是知遇,很惬意。区长把要紧的工作交给她,冬日的韭菜根遇上三月阳春,蓬勃的要发声,只不过由鞋跟在楼板上“噔噔”的清脆里传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