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仲离心中感慨道:“没想到您已经修炼到了将万道游龙与沧海归一完美融合到这一步了。”
思量只是一念之间,石仲离手上却不含糊,运转天地元气,轻念道:“寒冰破。”
冰魂剑上滴落无数冰屑,悬浮在空中化成无数冰锥,把剑收在耳畔指向离恨天,又念道:“水炎骤。”
语落,剑出。
无数冰锥上冒着蓝色火炎仿佛融在了一起,然后朝那把自天空斩下的元气虚剑撞击而去。
离恨天藏在剑中。
石仲离亦隐在冰炎之间。
冰锥与虚剑相撞也是惊虹剑与冰魂剑相撞。
半空里爆发出阵阵元气涟漪,吹得山崖上的草木倾斜。
片刻之后恢复平静,半空里出现两个身影。
一个在上。
一个在下。
他们都举着剑。
剑尖碰在一起。
怒分而开。
在将落之际惊虹剑再度散发出耀眼的虹芒,离恨天大声喝道:“沧海归一,再斩!”
这是落地前的最后一剑。
离恨天自下而上顺时针翻转身体,手中的剑借着这股惯性发出一记无比强横的虹芒,向着那距离不过一丈之间的石仲离无情轰击而去。
石仲离只好再接,发出更凌厉的招数。
石仲离自上而下逆时针的一斩,自己都半跪在了地上。
如水一般清澈的无色剑芒贴着地面笔直划了出去,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浅沟。
两道剑芒相撞,发出惊天炸响。
寨子里的人以为出现了旱天雷,抬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看见。然后才有人发现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山崖边打架,而且看样子还是来真的。
但没有人敢去围观。
石仲离与离恨天都在这场爆炸中被震退数步。
余波将散,离恨天拼着再次反噬的可能站住了脚步,他的身影陡然从爆炸中央冲出,怒意不改,继续喝道:“藏地七十二,落!”
不知何时,一把泛着金光的十数丈大剑自天上骤然落下。
方圆十丈掀起一阵狂风。
石仲离的眼神中在这个时候终于出现了一抹凝重,轻声道:“冰盾。”
剑挥,冰盾现。
冰盾挡住了下落的剑,也挡住了离恨天前行的身影。
“爆。”
石仲离看了一眼少年,嘴里轻轻念出这个字,那牢固无比的冰盾瞬间炸开。
爆炸破掉了十数丈的大剑同时也打中了离恨天的身体。
他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砸在了地上。
至此,离恨天的天地元气已经耗尽,无法再战。
石仲离看着倒在地上的他,神情复杂,一缕鲜血自嘴角缓缓流出。
离恨天艰难起身,颤巍巍站立,指着那个曾经无比敬佩的结拜大哥,噙着一抹骄傲且疯狂的笑意,朗声说道:“石仲离,你输了!”
闻言,石仲离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望去,便看见十数把元气虚剑正直直对着他,然后根本不待他有任何的反应全部狠狠地穿过他的身躯。
“噗!”
一口血箭自石仲离口中喷出。
他无力半跪外地,伤势惨重。
被离恨天满含恨意射出的元气虚剑穿过身体当然不会好过,石仲离现在已经没法站起,也无法再使用天地元气。
他低着头。
剧痛从他胸口传出。
他只能用手使劲捂着,妄图减少一些痛苦。
万道游龙的威力,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就算他是紫丹境,生生挨了这些剑,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哈哈哈…”
有些无力且悲伤的笑声从离恨天嘴里传出,或许是觉得这样笑着太狼狈,只见他又缓缓抬头,然后鼓足力气,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似是对自己无能的嘲笑,又似对石仲离背叛的失望。
但无论是自嘲,还是嘲笑他人,意味都有些凄凉。
离恨天的笑声里,没有一丝一毫对于这场战斗胜利的喜悦。
过了很久很久,也许是觉得笑够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石仲离,挥剑斩下自己衣衫一角,愤然说道:“你我今日割袍断义,再见之日不死不休!”
语罢,他把李如雪从屋子里抱了出来,然后往天空吹了声口哨,青羽雕闻声而来。
两人离开了寒山。
“我有些累了,要睡一会儿。”
雕背上,离恨天丢下这句话,便靠在李如雪的大腿上闭上了眼睛。
使出超越自身修为境界的强大剑术,并且还要让它们完美无缝衔接,这是极难的事情,所以在战斗一开始离恨天就承受着反噬之力。后来又在爆炸中强行向前,使出更加强大的剑术,更是雪上加霜,让他体内的经脉都崩裂许多。
况且还被冰爆击中,就算刚刚破境的他状态极好,比普通的元海境要强很多,反噬之后的身体依然很糟糕。
若不是这些年一直苦修,恐怕以他如今的境界根本用不出那么多强大的剑术与道法。
若是这般,那根本不用打,他便已经输了。
以元海胜紫丹,越境而战虽然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但石仲离终究不是普通的紫丹境。
况且,他未尽全力。
离恨天已经搏命。
不过能够恢复灵脉,也算了却了李一月心里最大的一个心愿,念及石仲离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所以他并没有下杀手,只是从此二人恐怕再难把酒言欢了。
寻常修行者自元河入元海,那只能称之为初境,但离恨天情况特殊,他竟是海纳百川之后,直接越过初境,实力达到了元海中境。
虽然有些意外,但离恨天并没有在意。
当年他可是四岁就借剑气成圣的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破境入初源的神童。
离恨天这一睡便是数日,虽然伤势颇重,幸运的是还不算太过糟糕,崩裂的经脉在天地元气的滋养下慢慢恢复着,元海内的元气也渐渐充盈了起来。
修行者并不只靠修炼才能引气入体,吃饭睡觉时依然会有些许缓缓摄入。再加上李如雪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终是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如雪端着一碗稀粥走了进来,见哥哥已经醒来,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说道:“你终于醒啦。”
离恨天见妹妹憔悴的样子微微心疼,挤出一抹笑容。
李如雪来到床边,想要将他从床上扶起,费了好大力气才做到,不禁嗔道:“哥哥,你该减肥了!”
离恨天没有回答,靠在床头吃着李如雪细心吹凉的粥。
每一勺的量都很少,因此一碗粥竟是喝了半个时辰。
喝完一碗清粥,离恨天依旧有些虚弱,问道:“我睡了几天?”
李如雪说道:“五天了。”
离恨天看着她削瘦的身子和眼角的黑影,心疼说道:“来床上睡一会儿吧,我已经没事了。”
李如雪轻轻点头,爬上了床,如往常一样搂着他的手臂,很快就睡着了。
离恨天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他缓缓起身,替她盖好被子,走出屋去,动作自然极轻。
他很虚弱。
因为好饿…
五天不吃不喝,纵然在睡梦里,又有谁能承受得住?
一碗清粥不可能饱,他离辟谷的境界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他跑到溪边趴在地上使劲的喝着水,过了好久才停下,又在小溪中捉了五条鱼生火烤熟。
等鱼熟还有一段时间,他没有干等,在灵识戒里取出一些干肉吃着。
把五条肥鱼吃个干净终于有些饱意,他走进屋子里。
看了一眼李如雪,见她睡得香甜,他没有去打扰,而是坐在竹椅里看起书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晚,李如雪依然没有醒来,离恨天依旧还在看书,只在午后时出去了一会儿。
翌日,李如雪从床上爬起,见哥哥不在身边,揉着眼睛自卧室里走出。
离恨天合上了书,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拿着竹盆与毛巾打水去了。
李如雪坐在椅子里,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只是看到哥哥拿着竹盆去打水的背影,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离恨天拿着竹盆进了屋,拧干毛巾为她细细地擦着脸。
溪水当然被他用剑火烧温。
整个过程李如雪都是笑嘻嘻的。
离恨天心疼说道:“这几天幸苦你了。”
李如雪摇头说道:“不幸苦。”
把妹妹的脸擦拭干净,离恨天说道:“我热了一些粥还有你喜欢吃的东坡肉,你吃一些。”
李如雪乖巧点头。
离恨天拿着竹盆放在了屋外的竹廊上。
旁边放着两个烧着火的炉子。
炉子上放着瓷罐,他过去揭开盖子,盛了一碗清粥和一碗东坡肉。
端着肉与粥放在桌上,示意李如雪可以吃了。
李如雪碰了一下有些烫,皱着眉撒娇说道:“烫…”
离恨天自然心领神会,拿过粥不需要运转天地元气,掌中自然生出一阵寒气,不一会儿粥就没那么烫了。
把粥递了过去,示意让她接着,但是小姑娘并不领情,而是说道:“我要你喂我吃。”
离恨天没有拒绝,舀了一勺粥,送至她嘴边,这才让妹妹乖乖听话吃了起来。
吃完饭,小姑娘走到哥哥身边坐在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又开始睡了。
离恨天无奈哄着她睡下,然后再把她送上了床。
李如雪没有将石仲离的事情说给他听,因为知道他听了肯定不会高兴,那场惊人的兄弟死斗到现在依旧犹在眼前,所以为了避免离恨天再次暴走,她唯有沉默。
既然离族对他没有恶意,那他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是好的,免得哥哥对这些残存的族人产生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