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昌林走后,屋里只剩下司辰一人,他尝试着想翻个身,可身体却毫无反应,他努力的挣扎着,可仍旧是无用功,司辰突然感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冷静了片刻后,他仍旧不死心,再次尝试移动,这次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挪动了一寸,他好像看到了希望,就这样慢慢的挪到了床边,尝试着将腿放下去,结果却从床上掉了下来。
刘氏听见响声,慌张的跑了进来,看见司辰趴在床边,泪水瞬间湿了眼眶,她沉默的走到司辰床边,想将他扶上床。
:“不要碰我!”司辰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却再次跌倒在地。
:“啊!”他痛苦的发出一声哀嚎,刘氏心疼的搂住了他:“辰儿,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爹和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重新站起来!”
从这以后,司辰就再也不肯吃东西,刘氏费尽了口舌,说尽了好话,他却只有一句话:“放弃我吧!”
任凭刘氏哭干了眼泪,叫破了喉咙,他都不为所动,每天看着窗外发呆,安静的就像一个死人,司昌林忍无可忍,将丹药熬成汁水,和刘氏一起扳开司辰的嘴,强行将药灌了进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司辰的伤仍旧没有好转,司昌林为了给他买药,维持一家的生计,不得不多做了好几份差事,每天都很劳累,人也苍老了许多。
刘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她本来是想和司昌林一起出去做工的,可是司辰现在这副样子,她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
这天晚上,司昌林到了亥时还没有回来,更加糟糕的是,外面还下起了瓢泼大雨。
刘氏急得在屋里乱转,不断的祈祷着:“老天保佑,辰儿已经出事了,昌林可不能再出事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司昌林的声音:“夫人,你快出来!”
刘氏连忙拿着伞跑了出去,只见司昌林不知从哪弄回来一辆推车,推车上还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刘氏仔细一看,发现是一男一女。
刘氏小跑上前,用伞遮住了司昌林:“他们是谁啊?”
:“我在村外的竹林里发现的,这么大的雨,他们又伤得这么重,如果就这么晾在那里,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万一他们是坏人怎么办?”
:“坏人怎么可能会伤成这样呢?他们肯定也是被人害的,大家都是可怜人,能帮就帮一把吧,况且还有一个大肚婆!”
:“什么?大肚婆!”
刘氏走上前一看,发现女人的肚子果然很大,她叹息道:“这起码有九个月了吧!不会今晚就要生了吧!”
司昌林和刘氏合力,将两人抬进了屋,替两人擦干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
片刻后,男人率先醒了过来,他坐直身子,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草席上,他抬头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隔壁的床榻上。
他走上前,发现她身上的污血已经被洗净,伤口也被包扎好了,而且还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难道我们被人救了?”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这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瓦舍。
他将下颌抵在了女人的肚子上,万分心疼的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女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从身下渗出一大片血迹,男人顿时慌了手脚:“阿瑶,你怎么了!”
司昌林和刘氏听见声音连忙走了进来,刘氏见到女人身下的血迹,大声喊道:“糟了!她要生了!昌林,快去请稳婆!”
:“好,好,我知道了!”
司昌林拿起伞,慌忙的跑了出去。
男人紧张的问刘氏:“这位夫人,我娘子她不会有事吧?!”
:“生孩子是女人的一个关卡,都是要过的,你不要多想,让她安心生产!”
男人紧紧的握住了女人的手:“阿瑶,你不要怕!我在这陪着你!”
女人痛苦的呻吟着:“夫君,我好痛啊!”
男人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当初我不该那么任性,现在你也不会这么痛苦!”
:“夫君,你不要这么说,我不后悔,真的!”
刘氏将热毛巾放到了她的额头上:“夫人,你还是少说些话,省点力气吧,来,将筷子咬着,以免伤到舌头!”
就在女人痛的快要忍受不了时,司昌林终于带着稳婆来了,魏婆子脸色铁青的将两个男人赶了出去:“妇人生孩子,男人就不要在旁边了!”
听着屋里不断传出来的惨叫,男人急的不停的踱着步子,司昌林安慰他:“放心吧,令夫人一定会挺过去的!”
男人点了点头:“多谢!”
两人在屋外等了很久,终于听见了婴儿的哭声,两人相视一笑,正要叩门,魏婆子先行开了门,男人连忙上前询问:“阿婆,怎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魏婆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恭喜阁下喜获一位千金,只不过,令夫人在孕中受了外伤,导致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阁下请节哀吧!”
男人不敢相信的吼道:“不可能!阿瑶她不会有事的!”
:“老身接生几十年了,这种事情曾经也是有过的,阁下还是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赶紧进去送夫人最后一程吧!”
男人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女人身边,悲痛欲绝的喊道:“阿瑶!”
女人努力的抬起手,扶摸着男人的脸庞,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夫君,我走之后,你千万不要自责,更不要迁怒他人,我从不后悔与你在一起过,以后你一个人,一定要万事小心,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女人说完,便没了气息。
男人见状,放声痛哭起来,刘氏见状,抱着婴儿识趣的退到屋外,将诊金给了魏婆子,又让司昌林将魏婆子送了回去。
男人在女人身边守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在司昌林的劝说下,才和他一起定了棺材,将女人下葬。
安排好一切后,司昌林问男人:“阁下今后有何打算?”
:“大哥,以后你就叫我风翔吧,其实,我是一位修仙者,因为某些原因才被人追杀至此,昨晚,我从你和大嫂的交谈中得知,令郎好像伤的很严重,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试试吧!”
司昌林听闻他是修仙者,心中大骇,连忙跪了下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有认出您其实是位仙人,小人真是积了几世的福气才能遇见您,仙人请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儿吧!”
:“大哥你严重了,若是没有你,我和女儿只怕就要随着阿瑶去了,我一定尽力医治好令郎,就当还您的恩情!”
司昌林将风翔带回家,向刘氏说明了原委,刘氏十分激动,主动请缨帮风翔照看孩子,好让风翔安心替司辰医治。
司昌林带着风翔来看司辰时,司辰已经瘦得脱形,双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嘴唇更是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饶是风翔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人,心头都为之一颤,他看了眼桌上一点都没少的饭菜,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有多绝望,才能将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司辰听见脚步声,以为又是刘氏,于是冷冰冰的说道:“娘,您别送饭来了!我说了我不饿!”
司昌林大声骂道:“真是个讨债鬼,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是想活活饿死自己好让我跟你娘也活不下去吗!”
风翔劝他:“大哥莫气,气大伤身,让我跟他好好谈谈吧!”
司辰听见陌生人的声音,知道司昌林又找来了新的大夫,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你又请了什么庸医过来,你的银子是多的没处花吗!”
:“你说的什么浑话,你娘为了你的伤,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眼睛都熬红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这位仙人可是上天垂怜,特意赐来帮助你的,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哼,连玉华门的仙人都没有办法,他一个庸医能有什么办法,我的伤左右是治不好了,你们还是早些放弃,重新要一个孩子吧!”
:“小兔崽子,你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你老老实实的让仙人诊治,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司昌林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风翔沉默的走到司辰床边,放出神识进入了他体内。
司辰见他一直不说话,嘲讽道:“哼,你是不是也要说我的伤已无力回天,能不能恢复只能看造化了,你们这些大夫都是一个门派出来的吗,怎么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风翔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轻轻的笑了。
他的笑声激怒了司辰:“你笑什么,我爹付你银子,可不让你来看我笑话的!你若是不想给我医治,就给我滚出去!”
风翔并不恼怒司辰的无礼,若现在躺在这儿一动不动的人是他,他的脾气应该不会比司辰好到哪儿去。
他调整了下情绪,说道:“生气好,生气就证明你心中对自己的伤还抱有期待,所以你才会生气,若是你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真叫人担心!”
司辰被说中了心事,气急败坏道:“你懂什么!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若是别人来看,的确会说你的伤已经无药可救,但是我承你父母的大恩,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将你医好!”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的伤还有希望?”
:“普通方法确实治不好你的伤,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用自己的修为为你续命!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大夫都不肯为你医治的原因!在修仙界,耗损修为就等于在慢性自杀,谁都不愿意用自己的寿限去换别人的命!”
:“原来如此,那你……”
风翔没等司辰说完便握住他的手,快速的运转丹田,将法力源源不断的输进了司辰体内。
:“我说过了,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将你医好!不过就是少活个几百年,阿瑶已经不在了,我活得太久又有什么意思!
风翔不停地输送着法力,直至司辰的肉体快要负荷不了时才停下,他收回手,从乾坤罗盘里唤出一瓶法丹,自己服下三颗后,又捏住司辰的嘴巴,将剩下的法丹一股脑全灌了进去,司辰猛咳了两声,非常痛苦的吞下了嘴里的法丹。
做完这些话,风翔满意的点了点头,理了理衣襟走了出去。
司昌林见他出来连忙问道:“仙人,辰儿他怎么样了?”
:“大哥,你叫我风翔就好了,你放心吧,令郎已无大碍了,你们今晚先不要进去打扰他,我刚刚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为他医治,他需要好好静养一晚!”
司昌林闻言,作势又要跪下去:“多谢......”
风翔阻止了他:“大哥无需如此,若不是你和大嫂,我现在哪里还能再站在这里跟你说话,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司昌林激动的擦了擦眼泪:“真是多谢先生了,对了,夫人已经将偏房收拾出来了,先生劳累了数日,就早些歇着吧,你身上也还带着伤呢!”
:“多谢大哥!”风翔对司昌林抱了抱拳,然后走进了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