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了妆容,菊花说:
“小雪家迷宫一样,你得带些丝线去。”
我说:
“带丝线去干什么?有什么用处?”
菊花说:
“这个用处可大了,你把丝线切成半寸长短的小截,每个门不显眼的地方都悄悄按个记号,这样万一你在那里如厕,就不迷路。她家是一栋大球样的房子,球里面又有六套球状活动建筑,大球套小球,每隔三个时辰互相旋转一次,往往你走进去以后球就旋转了,你就忘记出来的路,乱走乱撞,会被以为是奸细,咔嚓。”
我吓出一身冷汗。菊花说:
“奇怪吧?只有胭脂更熟悉里面的情况,她还必须用颜色标出自己走过的路,以免遗忘。你如果记忆力好,可以看胭脂留下的颜色。不过还是在每道门上按条细丝保险。”
我说:
“那是,免得被当刺客咔嚓了。万花庄主搞得那么复杂,她家的人一定很少出门吧?”
菊花说:
“不是的。她家自己有一套气味记号,彼此闻得出来。而且她家自己做出来的建筑,什么时辰转动,转动到什么地方,她家的人再熟悉不过。所以她家的婢女进出自如,陌生来客就摸不着头脑。防备森严着呢。”
正说着,小蝶使衔着一张朵云轩粉红色信笺邀约书,只请我一个,而且是专车来接。
我取了蜂蜜谢过小蝶使,菊花说:
“小雪人不错的,就是长不大。你准备点小礼物给她她就会心花怒放,小孩玩具就行。”
我说:
“啊,这儿可没什么玩具,她喜欢什么玩具?”
菊花说:
“胭脂跟我和曼陀罗花聊过,她喜欢一些折纸手工,怕你来不及准备,我们折了几个仙鹤,鸵鸟,海东青,你带上就行。”
我感激地说:
“没想到你们准备得如此周密,不知怎么感激才好。”
菊花说:
“你说那些。结识你好几年了,没见你真谈恋爱过。如今为了一个桑勇士又流血又流泪,大家心里都难过,只要能争取,大家就不希望桑勇士被砍头。他罪不至死,批斗他一番就完事了,现在他东躲西藏,不是事,迟早得让他出来嘛。”
正说话,一部木轮辐车从桑家门口驰过,车上的昆仑奴吆喝着勒住了马,接着呼喝马掉头。我对那辆车有些眼熟,那是庄主的车。车在桑家门口堵住了,一个小婢子从车上跳下来,趴在地上。
菊花说:
“是小雪的车,你小心从事。”
我应了一声,对菊花招呼一声,踏着小婢子的背上了车,立即闻到一股凝重的蜜香。
车厢里空的,小婢子掸掸衣袖,在后面坐下,昆仑奴看她坐好,立即启动马车,飞驰而去。
熟悉的街道一晃而过,辚辚的车轮声让我昏昏沉沉,辨不出方向。我没带剑,只有一个算袋,装了几个纸玩具。
不知过了多久,昆仑奴勒住了马,小婢子跳下车,趴伏地上,我踩在她背上下了车,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子。她的打扮很寻常,见了我自我介绍说:
“我叫胭脂。”
我们彼此道了万福,她叫开一扇六角形的大门,随即我们踏过大门,一段鹅卵石铺就的道路,接着是一座水塘上的石桥,桥前才是庄主家。这是一栋相当大的球形建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球面一格一格,似乎每格都是六角形,肋筋明显。
胭脂又叫开大门,我暗取丝线在手,每隔一段路把丝线按在转角不易察觉的地方。
大门内是一个巨大的舞厅,空荡荡的响着我们的脚步声,这大概是大型宴饮才会用得上,也可以召集舞会。在墙角有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楼梯的台阶像是西班牙女郎展开的折扇。我踏在楼梯上,似乎踏在蜂蜡块上,软绵地没有半点声音。
胭脂和楼上的小婢子打过招呼,取出一个胭脂小盒,笑道:
“她家太复杂,每三个时辰里面的一大套系统会自动启动,旋转一遍,我常常被搞蒙。不过我准备了颜色,你带好了丝线?”
我点点头说:
“谢谢胭脂小姐,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胭脂笑道:
“听说过你和桑呆子的事,他就在你的洞箫声里夺了旗,太香艳,太让姐妹们佩服了,英雄伴美人,他那天表现实在亮眼,连你都沾光,你就一啦啦队长,比桑呆子还出风头,吹的曲子风吹烈火,干净利落,全场都听到了。”
我说:
“那天吹的是《老鹰之歌》,排箫曲,马蹄声扬,英雄快马,就是鼓舞他振翅高飞的意思。他没有让我失望,夺旗逃走,现在不知藏在哪。”
胭脂边说边走,很快,我听到吱吱嘎嘎的声音。
胭脂说:
“站着别动,房间的门会彼此错开,现在进任何一扇门都不合适,否则就会迷失方向。你不动,那些门自己会停止下来,三个时辰一变,比诸葛亮的八阵图复杂多了,没人破得了这个迷宫。只有等它自己歇息。”
我觉得奇怪,搞这么复杂,一定是脑袋特别好的神仙才愿意这么做,脑袋简单的神仙只要找个山洞就能安家,没那么讲究。
对着面前晃悠转动的一扇扇门,我觉得好像看到大象牙镂空雕,最高可以雕九层,一层套一层,然而没什么实际意义,能看到最里面的微乎其微,雕工再精致,会欣赏的少之又少。
吱嘎声终于停止了,胭脂找到了以前在门上留下的颜色,她说:
“我使用了六种颜色来分别标记各种方位,很好,我们对应的是青色,只要找到青色的门,一路就可以走到核心区,错不了。”
一层又一层青色的门,真麻烦。
我们在进了第六扇青色的门后,看到一个四方形的天井,原来这里采光不错。围绕天井的仍然是一扇又一扇六角形的门。
胭脂看了看,在一扇六角形的门上扭了几下,不费力地打开了门。然后做出有请的姿势:
“小雪就在里面,她正在发烧,所以无法上课。你是小华佗推荐来的医生,退烧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