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夫人和温小姐在二楼大厅等您。”管家恭身候在大门口,后一句是不着痕迹的提醒。
陆清河心里苦,却只能点头,一言不发地进门上头,显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身后的昊谦抱着一大堆文件,挂着标准的无害假笑在管家的陪同下去了陆总的书房。
“陆奶奶,我还是先回去吧。”带着几分犹豫的声音温声软语,带着几分古典的江南调子。
仅是听到声音,脑海里便不由浮动出一副江南美人图。
“这哪能啊,老太婆可好久没有见你了,你就这么早回去,咋这么狠心抛下我这个孤家寡人哎!”老太太拍了拍沙发,又握住身旁女子的手。
“听奶奶的,在这住几天好好陪陪奶奶,哪也不许去!”
陆清河站在台阶上,忽地笑了起来,带着嘲讽与玩味。
儿砸本人在书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只有不耐和厌烦,但她做为新社会新时代中年妇女,见过的渣茶何其多,以她当年的见识创造出的女配,绿茶的段位实在有些小儿科。
关公面前耍大刀,你秀你户口本单一呢?
低调低调,做人要低调,陆清河压制住上扬的笑意,调整好面部表情,走了过去。
“哟,我的宝贝孙子还知道回来看我这个糟老婆子啊。”一直瞟着楼梯口的老人看到陆清河的出现,笑道。
只是那脸拉得要多长有多长。
“奶奶。”陆清河不咸不淡,并不在意她的语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以死相逼,他这个孙子可没多值钱。
要不是儿砸有钱有能力,陆老太太都不会看他一眼。
“陆少爷。”温宜慌乱地站起来,怯生生地看他一眼,又匆匆低下头。
“哎哎哎,”陆老太太连连叫道,“别站起来,那么怕他干什么,有我老太婆在,他能吃了你不成。”
说着,就拉着人坐下来,力气大得温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只能顺势坐了回去,手腕上带着亮眼的红印。
陆清河就站在那,陌生又疏离的模样,并不接腔,也丝毫不在意老太太说的话。
“怎么,好不容易叫你回来一次,你摆脸色给谁看呢?小温叫你没听到吗,也不和人家打声招呼,哑了不成?你妈那个没娘养的,把你带成这样,真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太婆!不孝子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陆老太太看到他这副模样,连连哀嚎,仿佛自己受了天太的委屈。
知道这位是什么德行的陆清河懒得搭理她,反正老太太独角戏唱多了,已然成了习惯。
每天不嚎上那么几句,她怕是吃不下睡不着。
咸鱼歌自小一个人,可不会因为变了身份,有么一层血缘关系,就对老太太另眼相看。
在小说里,陆老太太的人设可实在不咋地。偏心,庸俗,死心眼,搬弄是非……
总之不是什么普通奶奶。
当然,陆家本身没有几个简单人物。
“陆奶奶,陆少爷不是这个意思,何况他刚受伤还没好呢。”温宜摇了摇陆老太太的手,轻声细语地劝道。
老太太哼了一声,看着眼前小家碧玉又端庄的人,总算没再说什么。
就因为知道陆清河受伤住院,才把他叫回陆家,陆老太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下闹得这么不愉快。
要是把人气得去了倒贴货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受伤了就应该回家里养着,一个人在医院,他们能照顾好你吗?这吃的东西可都是有讲究的,可不能随便吃那些乱七八糟的。”
陆老太太絮絮叨叨的,仿佛有多心疼他这个孙子似的。
可惜不管是真正的陆清河还是现在的陆清河,都太清楚这位老太太的面目了,还能站在这里,只能怪亲妈歌当年脑抽。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陆老太太的常用伎俩,以死相逼更是屡试不爽。
现在咸鱼歌可得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满腹私心,小算盘打得哗哗响的“亲人”。
“奶奶,我先回房休息了。”说完,陆清河便径直往楼上走去。
陆家别墅是他父母亲买下来给陆老太太养老的,陆清河在这里长大,自然再熟悉不过。
风格,装饰,格局……陌生中带着熟悉,只是这份奢侈和细致,明晃晃地让她知道,并不真实。
不出意外,她这一生,和这样精致的生活是没关系的。
而意外这种事情的机率,向来是说不准的。
“什么臭脾气,把他给惯的。”陆老太太看着人走远了,才啐了一口气。
“陆奶奶,既然陆少爷回来了,有他陪着您,我就不多呆了。”温宜盯着脚下的地毯,柔声道。
陆老太太脸上堆满了笑,慈祥而可亲,“小温啊,奶奶说了让你留下来住几天陪我说说话,你怎么还不乐意,难不成是怪奶奶刚刚弄疼你了?”
“没有的事。”温仪抬头,柔柔地笑,柔柔地摇头,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纯良,说话动作都柔到了骨子里,让人心生怜爱。
“真没有?”陆老太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
温仪一征,但只是摇摇头,心中闪过犹疑。
“既然没有,那就说定了,在这好好住几天,奶奶啊,就喜欢你这口嗓子,听你说话,听你唱歌,我老太婆就高兴!”
“那……温宜就叨扰您几天,您到时候可别嫌我弃我烦就行。”
“不会不会!”
“老李,老李——”陆老太扯着嗓子,吼道,就连楼上的陆清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管家应声而来,出现得挺快,气息平稳,面上恭顺,“老夫人有何吩咐?”
“三楼收拾出一房客房,让小温好好住几天。”
此话一出,管家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温宜,见她还是那副模样,便移开了视线。
“我马上就去安排。”
“还有,清河受伤了,不能乱吃东西,晚上的汤和菜我来安排。”
“是。”
……
后面的声音小了下来,陆清河自然没有听到,但她还依稀记得,接下来的晚餐当初写得有多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