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皇富丽的金华殿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亲卫,他们手持剑戟,沉眉肃目,将金华殿织成一面细密的铁网,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太子殿下,请回吧,皇上不想见任何人。”
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常平朝着面前的太子恭谦有礼说着,太子脸色分外难看地看着常平,这几日他数次前来拜见探望父皇,都被这该死的太监挡在了金华殿外。甚至连他的母后都没有见到父皇,父皇现在病情到底如何?他囚禁舅舅,如今不见我也不见母后,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太子被这些念头折磨地,便拔腿往金华殿冲,想一探究竟,心里也好有个踏实。然而他刚靠近金华殿的门口,就被高大威武的亲卫横剑拦住,而掌事太监常平遂即跪在了地上,向太子连声恳求道:“太子殿下,皇上有旨非诏不得入内,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让咱家为难。”
太子铁青着脸,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贴身小厮赶忙紧跟了上去。太子快步朝前走着,心中越想越怒,他堂堂大孟的太子居然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而近日里来,朝臣们风言风语竟称父皇会修改诏书,另立太子?
简直岂有此理!
太子满身怒气往前走着,冷不丁便同人撞在了一起。
太子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本打算前往金华殿为皇上诊脉的张太医,连忙躬身请安:“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见张太医背着医箱,紧张地擦着额上的细汗,眼睛一眯,笑道:“张太医负责给父皇诊病,这一个月来,可真是辛苦你了。”
张太医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太子嘴角挑出一抹笑,温声道:“张太医医术高超,在皇宫内首屈一指。我听闻这太医院的院首已近古稀,凭张太医的医术领下这院首之职,绰绰有余。”
张太医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马上低头恭谦道:“太子殿下过誉了,微臣不过是尽力而为。”
太子纡尊降贵耐了这么久的性子,终于问出了正题:“我心忧父皇,不知父皇的病情,现在到底如何了?”
张太医神色闪动,犹豫片刻后,躬手道:“太子殿下,皇上病情事关重大,微臣奉旨不得多言。”
太子顿了片刻,才缓缓笑开道:“张太医不必紧张,我也只是担忧父皇随口一问。张太医先行一步吧,可别让父皇久等了。”
张太医赶忙道:“谢太子殿下。”
张太医匆匆离去,太子望着张太医的背影若有所思。
张太医行至殿门拐角之内,才总算松了一口大气,连忙用长袖擦汗。三天前的夜晚,那人会见与他,以全家老小性命相逼,若是太子问及他皇上病症,命他不得多嘴,只称“奉旨保密”即可。
张太医虽不懂为何那人要如此,不过,皇上的身体状况确实不能对外透露,他也不算是假传圣旨,即使日后太子追究,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张太医无奈地叹息一声,便步入了金华殿内。
太子朝宫门走去,心思百转,疑窦丛生。如果父皇只是小佯,何以一个月不上早朝?何以让重重亲卫围住皇宫?又何以下旨命张太医不得对外透露病情?所有这一切,恐怕都指向一个原因,父皇他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
太子一脸凝重,匆匆走出宫门,他刚步入马车,便听到宫门口有两人寒暄。
“温大人,许久不见啊。”
“崔大人,别来无恙。”
太子掀帘一看,只见工部尚书崔邵林和前礼部尚书温仲春并肩而行,步入皇宫之内。太子顿时心头大震,崔绍林自从和孟廷昊合力安置好流民之后,便明显与他交往密切,而温仲春这厮不惜废掉半生官职坑害舅舅,救下了孟廷昊,他们之间恐怕也不干净!
在此局势微妙的时刻,这两人入宫是为了什么?!
礼部和工部,一个掌管礼祠主膳,一个主管共屯虞水,什么事情才需要让这两个人入宫?改立诏书?还是新建墓陵?还是这两者都有?
难道父皇他决定……
太子心头杂乱,目光一冷,冲着赶马车的小厮道:“去将军府!”
马车掉头,不消半刻,便停在了将军府的后门。
如今大将军李睿被禁足,不得明目张胆前去探望,太子披着从头掩饰到脚的黑披风,快速地闪入了后门,随后,便由将军府的管家带领着去找李睿。
在靠近庭院的时候,听到一群莺莺燕燕的笑闹之声。
“将军,我在这儿。”
“将军,来抓我啊。”
“将军,将军,看这里,在这儿呢。”
……
太子在庭院之前,见到李睿蒙着眼睛,正在同他的妾室嬉闹,额头的青筋不由得直跳。群妾见到太子铁青的脸色,笑声不禁弱了下来。
李睿觉察到气氛的低落下来,便直接把蒙着眼睛的布条一把扯下,也不看身后,冲着群妾笑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应了声是,便依次退下了。
太子忍着一肚子脾气走向李睿,李睿缓缓转身,冷眼看向他。
“出什么事了?”
太子一见李睿便犯怵,触及他的眼神便马上歇了火气,将他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李睿。
而后,太子忐忑不安地看向李睿:“舅舅,你说父皇他会不会改诏书,立老六继位啊?”
李睿皱了皱眉头,一语不发,太子便不由自主地噤了声,低下头来。
李睿思忖片刻,道:“皇上病重一月未上朝,确实可疑。你所说的太医奉旨隐病,崔尚书和温仲春入宫等事,都不够确切,有捕风捉影之嫌。至于皇上改立诏书之说,并不能站得住脚。”
太子看向李睿,李睿耐心解释道:“你贵为太子,身后有我边疆千万军马为后盾,李氏一族百年积累为根基。虽然你目前与大孟并无突出政绩,但也无过失。皇上没有理由贬黜一位无过失的太子,否则李家绝不答应,而边疆万千军马也不会答应!”
听到李睿这些话,太子自从皇宫离开便一直吊着的心松了下来。
李睿难得和颜悦色地看着太子,细心叮嘱道:“皇上给我的禁足令还有一月便解了,那时我们可以重整旗鼓。你只要踏踏实实,不惹事,这皇位必然是你的!”
太子放松地笑了,答应道:“是舅舅,我都听你的!”
两人说罢,太子也不便在将军府多留,便向李睿告退。
李睿看着着黑披风的太子背影远去,桃花眼精光一闪,朝管家冷声吩咐道:“派暗卫跟着太子,他若有异动,立即向我禀报!”
管家领命离去。
李睿满脸深思,眼神凝重至极。
我倒要看看,是哪只手在暗中拨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