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月圆之夜的缘故,阿本家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和他的子女们现在都躺在特别定制的铁床上拷着,以防他们变身后闯祸。
父亲要我留在屋内保护他们,而他则坐在门口的木制楼梯下等候着敌人的到来,当第一缕月光透过云霄降临世间,尽管隔音措施做得再好,我还是依稀可以听见房间里传来隐隐约约的狼嚎声,像是懵懂的婴儿在哭泣。
月亮才探出头没多久,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人影就出现了,起初只不过是模糊的轮廓,后来越来越清晰,恍惚之间他离父亲已经近在咫尺,这些都是我透过屋内的窗户看到的。
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可恶的克洛克尔.赤练,他的形象和面貌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目了然,个子与我差不多高,体型偏瘦,虽是男性却长发及腰,年纪与我父亲相仿,四十岁出头,可头发却已经全白了,消瘦的脸庞额骨突出,眼神中透漏着一种无论杀了多少人都无所谓的冷酷,他的眉宇间深深烙印着赤红色的十字架图案。
夜风吹得他身后的黑色斗篷猎猎作响,他穿着一身黑衣非常适合在夜晚行动,要不是今晚的月光特别明亮我应该看不清楚他的形体。
“阁下可是著名的猎魔教士弗雷德.法尔西罗?”他露出狡黠的微笑,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向我父亲询问。
“这里的魔物已经被我降服。”父亲依旧坐在木梯上,头也不抬,用极其冷淡的口气回答他。
“是吗?”他的笑容变得更加狰狞恐怖,“可是我的猎魔犬怎么闻到如此强烈的狼气呢?”
这时我才看清他脚下还有条猎魔犬,这条狗应该是纯黑色的,赤练的身体挡住了月光,因此我看不清他,但它的眼睛却闪烁着青光。
“哦,也许是这条狗年老体衰,鼻子出了问题,我劝你去东城最好的宠物医院看看,那里的医生技术一流。”父亲随意地敷衍道。
“我的猎魔犬才刚满一岁正当壮年,您别说笑了,”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凶狠,“弗雷德.法尔西罗!之前你干掉的魔物在两天前又被我遇见了,你要做何解释?!”
面对质问,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哦,搞不好是双胞胎呢。”
赤练开始气急败坏地指责我的父亲:“我就有话直说了!你有勾结魔物的嫌疑!你这是在庇护魔物!身为猎魔人你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人神共愤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再做猎魔人?!”
“你这么说我,有证据吗?”父亲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无所谓地看着他,“你这样无凭无据地血口喷人是低素质的表现,我不知道本人什么地方得罪过你,请你不要这样恶意中伤我。”
父亲不屑的态度让赤练变得怒火冲天:“有种就让我进去搜查!”
“我拒绝,猎魔人有资格占领魔物的财产,他们是我降服的,所以房子归我所有。”
“那就不能怪我了!”他从披风里掏出了武器,形成了左手持枪,右手持刀的姿态,枪是短管散弹枪,匕首是一把银质的三十厘米短刀。
银质武器几乎是所有魔物的克星。
父亲沉默不语,只是用手指指了一下夜空,轻轻向下一挥,散发金光的十字架迅速从天而降:“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哇呜!吓我一跳。”赤练看着地面被十字架砸出一个小小的洼坑嗤笑道。
赤练不以为然地继续往前走,父亲再次用手指指向天空,用力向下挥舞,无数十字架对着赤练的所在位置疯狂乱砸,这是《圣光魔导书》的中级魔法,光之轰击。
这个赤练并不是简单的小人物,他的黑色披风自动解开了,并在他的头顶上方高速旋转形成了一个黑洞,将无数光之十字架被吸入黑洞之中。
“现在投降我还可以看在我们都是猎魔教士的份上放过你,不计较你勾结魔物的事!”
父亲大笑道:“哈哈哈哈~你是在威胁我吗?你们这些伪善的卑鄙小人,以维护人类为由,对那些有血有泪的生灵大肆屠杀,掠夺财产,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你与那些罪恶滔天的强盗有何不同?!他们也是人!你有什么资格掠夺他人的生命!你有什么资格破坏人家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反驳道:“是魔物就得死!你身为护魔人不为这个世界清除妖孽不打紧,反到在这里高谈阔论保护这些畜生!你可考虑过哪些被魔物害死的可怜的人类!我本是西雷尔家族的人,那一夜我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袭击,全家人都死了就只有我侥幸逃过一劫!还好老天有眼,世界最强的克洛克尔家族发现了我的天赋,并让我加入他们!要不然我怎么会有机会一刀一刀地虐杀那些畜生泄愤解恨!你问我有什么资格?仅凭法律就不允许世间有任何一个魔物拥有生命!”
看着父亲与赤练争得面红耳赤,我越发觉得神真的是一种邪恶又卑鄙的生物,为什么神要创造出两种强大的势力,并且给他们足以互相匹敌的力量,还分别赐予他们正当的理由,看着他们互相争斗,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直至血流成河,这才是神赐予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父亲反驳道:“就算是魔物杀了你的家人,但也不代表所有魔物都是邪恶的!总也有善良的魔物,就算是人类也分好人和坏人,凭什么魔物就不能分善恶!”
他们两个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赤练又紧接着反驳我父亲的话:“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善恶,人类的数量比魔物要多得多,那些魔物都是定时炸弹!谁能保证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什么时候会伤害人类?为何不少数服从多数!为什么他们不牺牲小我拯救大我,为什么不让他们通通去死!只有将他们完全消灭,人类才可以免除后患之忧!”
“你这是强词夺理!魔物本来就是人类受到诅咒才变化的,他们也是人类的一部分,人类何苦为难人类,他们只不过是生病了,生病就应该治疗而不是杀害!”
“够了!我不想再跟你多废话!你这条自视清高的圣母狗!白莲花!绿茶婊!去死吧!”原来一向人恨话不多的赤练是为了通过争辩转移父亲的注意力,他偷偷放出了青色的毒蛇想毒杀我父亲,说时迟那时快,父亲立即用手掌对准毒蛇发出耀眼的强光吓跑毒蛇,这道光太亮了,以至于闪得我好长一段时间眼前只看得到一片雪白。
父亲怒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才应该去死。”说罢,父亲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双眼焕发着金黄色的光,背后一双巨大的黄金之翼怒放光彩,他一跃而起,翅膀上的羽毛密密麻麻地向敌人射去,这是《圣光魔导书》所记载的高级魔法,圣翼.大天使羽!
赤练毫不为惧地正面迎击,他立即丢掉手中的武器怒吼道:“血渊!深渊巨口!”他的双掌发出血红色的光,两条赤红色的蛇从手掌中无限延伸并且膨胀着,双蛇融为一体变成了一条大蛇,血盆大口地吞噬着父亲射过去的羽毛。
两股力量互相冲撞,冲撞的部位发出强光使得周围如同白昼一般明亮,一时间大地颤抖,风云变色,情况僵持了一会后双方两败俱伤,而父亲似乎伤得更严重,直接昏死了过去。
他对着昏倒的父亲嘲笑道:“你以为我会在乎谁对谁错?你以为我会在乎正邪善恶?我只是在享受着这种乐趣,这种合法杀戮的乐趣,他们痛苦还是快乐与我何干,只要我开心就好,就算世界毁灭我也不痛不痒!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他捡起地上的散弹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出瞄准的姿态,手中的散弹枪杀气腾腾:“要恨就恨你自己的无能吧!死吧,蠢货!”
眼看着父亲命在旦夕,我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能无动于衷?眼前的人是我的父亲,不是别人,是我最亲的人,即使我粉身碎骨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自己的面前受到伤害!
我立即挺身而出念出了咒语:“耀眼的光芒引起黑暗的恐惧,威慑邪恶之力!十字圣光!”也许是出于危机时刻超常发挥的缘故,我发出了不亚于父亲的十字圣光,可他立即用黑色披风挡住了眼睛,随后便用散弹枪对我一阵扫射,我瞬间感觉到身体的一阵剧痛,血液不断涌出我的身体,痛得我泪水直流,惨叫不断,我感觉我快死了。
情急之下我没想到处于劣势的父亲原来是假装昏倒,他故意卖了个破绽是为了引赤练轻敌,方便偷袭,他连忙抽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十字架,平时沉着冷静出招不念咒语的父亲看见我受伤后忍不住说出了口:“以光明之剑劈碎黑暗!以卓越剑术耀神之威名!...........十字大天使之剑!”
话音刚落,金黄色的光刃从十字架的长端射出,刺伤了赤练的腹部。
赤练捂了一下伤口,嘲讽道:“看来我误伤的是你儿子啊,怎么样气不气呀?哈哈哈哈哈!伤成这样估计也活不成了吧!准备好后事吧!”
“你!”父亲怒不可遏握着十字光剑朝他挥舞。
赤练已经受到重创,并不想拼命,于是立即出招逃走:“赤练蛇之术,潜蛇勿用!”他化身为一条红色的蛇像蚯蚓一样钻入地下逃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发出猥琐的笑声。
看见父亲没事,我终于安心了。
但是我的身体却已经没了知觉,我静静地躺在地上,全身放松,闭目待死。
奇怪的是第二天我竟然毫发无损,精神焕发地可以自由走动,身上连伤疤都没有。
我问父亲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特效药,伤口竟然好得如此神速,他摸了摸我的头,欣慰地笑道:“儿啊,你很勇敢,你的勇敢帮助了你的伤快速复原。”
这种应付幼儿园的说法,显然是应付不了我的,但我也懒得再问了,为什么非得明白真相不可?
这场艰难的战役终于落幕了,父亲诚恳邀请阿本叔道:“阿本兄,赤练这个变态一定会再来祸害你家的,不妨般过来与我们一起住,我的爷爷佛雷德.奥尔多在蕾西奥小镇修建了一所庄园,加上我们好几代人的修建,现在已经庞大到足以容纳百余人的大庄园了,家族许多人都不住了,正好空出来。”
阿本叔说:“法尔西罗,俺已经受到你太多的照顾了,你的好意俺心领了,总有一天我会灭了赤练这个冷血恶魔,为俺妻子报仇,再此之前俺会先住在亲戚家里,你就放心吧。”
几句虚寒问暖之后,他们决定让我和阿本家的大儿子,克里地斯.狂流结为异姓兄弟。
狂流真诚地说:“光希兄,以前的事真是对不起,我不该嘲笑你没有母亲,现在我才明白你的感受,再次感谢你们保护我的家人。”
“我想起来了以前咋们打架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都那么久了别放在心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姨的事我也觉得很遗憾,节哀。”
“嗯,我记得当初我好像打赢你了。”
“诶?我记得明明是我赢了呀?”
“哈哈哈”我们俩异口同声地笑了。
临走前荷华妹妹硬是要塞给我几颗糖果,而阿本叔硬是要塞给我父亲几枚金币作为这次保护他们的答谢,父亲连忙推辞:“不不不!我不能收!这怎么好意思呢.......”最后父亲推托不过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不过再我看来,这并不是事情的真相,父亲和我离开阿本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刚阿本叔送给他的金币,然后面露喜色地清点数量,父亲其实很爱钱。
这次事件才刚结束不久,父亲就又收到了猎魔公会委托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