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快中午了,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身边的同学已经急不可待地做起了下课准备:叫醒睡懒觉的,关手机游戏的,窸窸窣窣收拾书本书包的,穿外套的。
我撑着头看着深秋的太阳和煦地透过落地窗挥洒进教室,阳光与细小的尘埃调皮地在每个人头上纠缠舞蹈。讲台那头带着厚厚酒瓶底眼镜的教授头也不抬地盯着书一句句毫无感情地读着,读一句就解释一下:这个地址,它就是一个地址;这个存储,它就是这样存的,说了等于没说。坐在下面的我们一个个面露迷茫,昏昏欲睡。其实也不能怪教授,大概也能想到教授心里的想法:这个这么简单还用教,那个不是显而易见的嘛,还有什么不清楚,要不是被院长所逼我才不来教呢,瞧底下那一双双无知呆滞的眼神,哎,懒得理,随便讲讲算了,反正都是如此浅显易懂的东西,也没什么好讲的。
叮——下课铃声响了,比我们还无聊的教授立刻抬起头:“下课啦?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剩下的我们下次再说。”说完收拾东西急匆匆地走了。
头昏脑涨的我站起来收拾东西随大流准备去食堂,到了食堂,人头攒动,我顿时就没了食欲,其实肚子也不饿,但是吃饭嘛,就像任务一样,你总得去做。
“打包还是带走?”食堂大妈问我。
“唉?”我愣了一下,视线环绕食堂,看着周围熙熙攘攘,高朋满座,一时吃不准食堂大妈是口误还是看我孤家寡人不希望我在这儿吃。
“带走。”看着食堂大妈渐渐皱起的眉,我怂了,带回去也好,回去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才叫吃饭。
我叫陈落雁,是一名很普通的理工科大一学生。说起理工科女生,你是不是以为都是长相奇怪,满脸痘痘雀斑,带着比脸都大的黑框眼镜,不修边幅穿着粗糙?不是的,来介绍我的舍友们。
我的下铺——小柔,留着可爱的短波波头,齐刘海,矮矮的,偏瘦,有一双弯弯的月牙眼,一笑起来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小柔姓曾,她的父亲是个金庸武侠迷,非要把女儿的名字往金庸小说女主角上凑,于是她就叫曾柔。我们讨论过她的名字,说还好她不姓王,否则她爸爸一定会取名王语嫣,如果姓赵是不是该叫赵敏,如果姓周是不是该叫周芷若,如果姓黄是不是该叫黄蓉,又或者还好她是个女生,如果是个儿子,曾爸爸会不会给儿子取名叫曾阿牛?外表可爱的小柔是二次元的忠实铁粉,床上桌子上满满的二次元公仔手办,电脑里也是各种动漫,全集剧场版场场不落。一般来说,二次元爱大部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死宅,小柔也不例外,除了上课吃饭她几乎不出宿舍,也没有其他什么业余活动,除了我们几乎不社交,更别说找男票谈恋爱,用她的话说,现实生活中苦苦挣扎的小男生怎么比得上开局就开挂的绝色男主。小柔的家就住在本市,离学校四十分钟的路程,公交转两次就到,就这样,她还是懒得每周末回去,她是个很幸福的孩子,爸妈都是公务员,家境富裕,对她基本没什么要求,只要不挂科顺利毕业就行,同时她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听说她爸妈年过三十才有她,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以至于小柔的自理能力低下为人懒散又没上进心。懒得回去,没事!退休在家的曾妈妈三天两头的来学校送饭菜洗衣,顺带把宿舍打扫的干干净净,这对我们来说倒是好事,我们甚至比小柔还期待曾妈妈的到来。
此时小柔正窝在床上玩手机。
“吃饭了吗?”我问。
“没有,食堂人好多,你带了饭回来吗?能不能分我吃一点,我只吃一点点。”小柔死死盯着我的饭。
“好啊!”小柔虽然从小养尊处优却很好养活,不在乎吃什么也不在乎吃多少,两个人一起吃饭也有胃口一些。
“懒成你这样也没谁了,干脆不要吃了,还能减减肥。”说这话的是对面床下铺——小美,小美人如其名,是个标准的美女,中等身高,头发刚好及肩,大大的杏眼,肤白貌美前凸后翘。小美来自本省西南处的一个小县城,爸妈都是县城高中的老师,大概是为了自己当老师的口碑和面子吧,小美爸妈望女成凤的有些过分,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了,小美的全名叫梅求闻,有着求闻达于世的意思。梅爸爸和梅妈妈觉得这个名字脱俗与众不同,一定能让女儿脱颖而出,可小美很讨厌自己的名字,每次有人叫她名字时她都会小声嘟囔一句:破名字,真难听。小美的外号是我们帮她取的,有点小俗,但只要比她大名好听的,她都不介意。小美从小的家教很严,父母为了让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过去的十几年都不许她穿裙子,不许她留长发,不让她做家务,甚至不许她交朋友。
“留长头发干什么,早上起来梳头,洗头要浪费多少时间!”
“穿那么漂亮干什么,是不是想早恋啊?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学习!”
“今天回来怎么晚了十分钟,是不是在路上跟别人边走边聊了?没别人你自己认不得回来吗?多耽误时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时间很宝贵!”
“这个你放着,你只要好好学习考重点大学就行了,其他家里一切事都不许动!”
当小美流着泪却笑着向我们模仿她父母时,我们却谁都笑不出来。
过度的压抑带来的是过度的释放,离开父母的小美瞬间解放了。这就带来两个执念,一个是衣服,另一个是帅哥,综合起来就是穿戴打扮漂亮去找帅哥。她本来就长得漂亮,追她的人不少,而她的标准也不高,只要看得过去就算帅哥了,而且她完全不遵守恋爱中相互包容的原则,相处没多久发现缺点就换人。于是她今天看这个帅,明天看那个不错,就这样在花丛中不断流连。不过还好她从来不吃窝边草,坚决不交本院的男朋友,这是她一直坚持的原则。
小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背上小挎包,路过我们时两指一捏,就从我面前的菜中顺走了最后一块红烧肉:“嗯,糖放多了,盐不够!”
小柔眼巴巴地看着红烧肉消失在小美的嘴里,却还是关心一句:“你不吃饭吗?”
小美嘬了嘬沾着汤汁的手指:“我去约会,有人请我吃饭!”说完一个完美的转身,留给我们一个婀娜的背影。
小美走后,小柔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我就吃这么多,不吃了。”
“没事,吃吧,本来我也没什么胃口,吃不了那么多。”
“真的吗?那我再吃一点,你喜欢吃什么?排骨是吧,下次我让我妈做好带过来请你吃。”
“嗯,那我可等着了。”
我们正有说有笑地吃着,宿舍气氛骤降,不用猜,一定是第四个人急匆匆地回来了。为什么把她作为压轴呢,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叫小乔,与三国美女同名,然而还不仅仅是同名,看着她,我仿佛觉得三国时期的美女就应该长成这样才对起一代枭雄曹操非要“铜雀春深锁二乔”。
关于小乔的颜值,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发现她是大美女,第二天,我们又发现她其实是班花,一个星期后,她升级为系花,又过了一个月,止步在院花。学校实在人太多,校花的标准众说纷纭,我们的小乔又不在意这个,最重要的是文科学院的女生绝对不会承认一个理科学院的美女能碾压她们做校花,所以小乔同学只是收获了一大票其他学院的围观者。
“吃饭了吗?”我客气一下。
“没有,没时间了,要去兼职。”小乔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也没有吃,但雁子把她的饭分给我了,还能匀几口出来,你要吃一点吗?”我看着还剩几口的饭还有吃的乱七八糟的菜,又看了看若无其事开口的小柔,你这样邀请别人吃剩饭真的好吗?
“不用了,谢谢!”小乔冷淡地回答,收拾好东西又匆匆地走了。
尽管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小乔却对身边所有人冷漠疏离,不假以颜色,就算是同为室友的我们三也是态度冷淡言辞敷衍。这对我们其实影响并不大,因为她在宿舍的时间很少,除了晚上睡觉和日常洗漱,她几乎根本不回来,我跟小柔都无所谓她的态度,小美就有些嗤之以鼻了:“长的好看了不起啊?看不起人!”
于是就开始有了一些风言风语,说小乔其实在外面有不清不楚的事情,我们是相信小乔决对不是这样的人,估计应该是被她拒绝的男生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小乔成绩好,又很勤奋,貌似家境不好,所以平常时间除了勤工俭学就是在图书馆充电,小美就多次在图书馆看见她,如果真的以她的条件找到金主,她根本不必过的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