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黄丙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飞越过道,重重的撞在另一侧的舱房门板上。
手中的寒铁长刀虽然没有脱手而飞,但却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原本笔直的刀身也弯成了一个可怕的弧度,虎口之处更是几乎失去知觉。
旁边几名血衣卫见状,当场就噤了声。
堂堂血衣卫副统领连对手的模样都没看到,就被对方一招砸飞出来,使得他们心里惊悸莫名。
“小……丫头,你可知道跟血衣卫作对的下场?”黄丙花了好半晌才压住胸中翻涌的气血,咬着牙深重新走回门口,强装镇定道。
“什么狗屁血衣卫!我寒涌熊氏轮不到你们管!”
舱内传出一个不屑的声音。
寒涌熊氏?
黄丙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虽然身为长海人氏,从未去过东岸的寒涌洲,但是作为负责情报侦讯的血衣卫,他对于跟寒涌洲的情况却知之甚多。
黄丙清楚的知道,寒涌洲姓熊的家族只有一个,那就是高山大领主熊止战所率领的‘人王家族’!
此时听到舱内的小丫头自称寒涌熊氏,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副统领脸色阴沉的思忖片刻,有些犹疑的放缓口气道:“姑娘,请问寒涌人王是你什么人?”
“关你屁事!”
谁知舱内的小丫头丝毫不给他面子,一句比一句嚣张。
黄丙闻言,顿时被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但是看到自己手中的‘弯刀’,却又不敢当场发作。
正在骑虎难下之际,旁边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统领,水下没人!”
“口供没问题,船老大说的是实话!”
刚刚被指派任务的两名血衣卫,一前一后的下来汇报。
黄丙闻言,咬牙盯着面前的舱房看了一阵,心里果断作出了一个决断,阴沉着脸下令道:“回船上去!”
旁边的血衣卫不敢怠慢,立刻一阵风似的撤出船舱。
……
商船上的人们还没回过神来,数十名血衣卫就来去匆匆的回到了巡检船上。
黄丙回到船上之后,随手丢下自己的弯刀,脸色阴沉的朝身边的人下令道:“马上开船!”说完之后,他又转头盯着商船,神情狰狞的补充道:“准备船弩,击沉它!”
“什么?击沉商船?”
“为什么要击沉商船?”
“他们不是接受检查了吗?”
听说要击沉搭载了上百人的商船,巡检船上的巡检官兵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原来长海国的巡检司不仅担负着长海诸岛的港口巡检,还担负着整个海域的治安,堪称皇帝手中的治国利器,因此地位并不比血衣卫低多少,而且双方为了争权夺利,私底下一直龃龉不断。
此时巡检快船虽然被血衣卫临时征用,却船上的官兵并不完全听血衣卫指挥。
负责指挥巡检船的牛千户听到黄丙突然下令让巡检快船击沉一艘满载商客的商船,当场就不乐意了。
满脸横肉的牛千户来到黄丙跟前,神情严肃的问道:“大人,你让我们击沉商船,万一上头怪罪下来,算谁的?”
“哼!你可知道本官追缉的是什么人?”黄丙身为血衣卫的副统领,官衔比千户高了整整两级,自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
“什么人?”牛千户一心想着甩锅,面无表情的追问。
“前朝余孽!”黄丙扬起下巴,眸子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万一让对方走脱,你担待的起吗?”
“前朝余孽?”牛千户闻言,气势立刻矮了半截。
身为老于世故的长海军官,他清楚的知道这几个字所代表的意思,那就是——皇帝的心病!
这几年,新皇帝为了这个心病,可没少开杀戒……
牛千户虽然看不惯黄丙草菅人命的残暴行径,但却绝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去抓皇帝的痛脚。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谁都懂!
他稍稍一愣神,便低头讪笑道:“原来如此!我马上叫弟兄们按照大人的意思办!”说完不等黄丙开腔,便三步化作两步跑回人群,开始传达命令。
巡检船上的骚动,很平息了下去。
船上的官兵得知目标是前朝遗脉之后,立刻就将刚刚那点正义感抛到九霄云外,一边驾驶船只跟商船拉开距离,一边搬出船弩和火油,准备进行攻击。
与此同时,商船上的人却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所知。
水手们一边骂骂咧咧的升着帆,一边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船老大则忙着四处安慰那些受到惊吓的商客,同时不吝词汇的诅咒刚刚那个给他们带来霉运的死胖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嘴里那个罪该万死的胖子,此时并没有躺在幽深的海底,而是正苟在巡检船的厨房里。
……
“自寻死路!”
胖子猫在巡检船的厨房门后,两眼通过门缝盯着外面的动静,耳朵听着水兵们的低声议论,心里暗自咒骂。
其实他原本只是想玩一出‘诈死’的戏码,先趁巡检船靠近的时机溜到巡检船上,躲开血衣卫的搜查,然后再等巡检船离开之时,重新溜回商船。
谁知血衣卫副统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居然下令击沉商船!
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
简直泯灭人性!
“既然你们想草菅人命,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胖子稍一思忖,便作出了决断。
他四下打量几眼,抬手拿下挂钩上的油灯,然后又拿过案板上的菜刀,最后深吸一口气,开始聆听外面的动静。
不出所料,巡检船上的水兵们手忙脚乱的从库房搬出火油和弩矢之后,便一窝蜂的跑到了甲板上,舱内根本没人留守。
看到时机成熟,胖子立刻提着油灯拉开房门,悄悄走了出去。
凭借着往昔的记忆,他轻车熟路的找到库房,动作轻灵的撬开两桶火油,将它们慢慢倾倒在船板上。
“下辈子都做个好人吧!”
看到火油慢慢流淌开来,胖子轻轻的念叨了一句,又轻轻的摘下油灯灯罩,再轻轻的将火焰凑到了火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