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云直截了当,平和、不容更改的语气道:“我武功虽高,但对于如何教导别人却并不擅长,而且以我的身份和职责,亦不允许我收徒纳弟。你不必感到后悔什么,我不适合你,等我们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有机会的话,我会为你寻找一位名师,你拜其为师,诚心专学,勿要忘记你今日之言。”
宁婉雅表面答应,心里谁都知道她的不情愿和失落苦闷,她瞟见唐少元惊愕的眼神看着自己,忍不住道:“小唐,你难道不想拜女侠为师吗?”
唐少元摇头道:“我可不敢奢望能够成为女侠的弟子。”
宁婉雅奇道:“你不想学武功吗?”
唐少元低头认真道:“不怕你和女侠笑话,我想是想,但却没有想过要成为什么高手,在我看来只是一名普通的武者,对我而言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宁婉雅怒道:“小唐,你真没出息!”
唐少元默然无语。
李彩云望了唐少元好久,才微笑道:“你有这样的心态,倒是很难得,你也不必自卑,凡事自有定数。淡然处之就好。”
宁婉雅讶然以对,道:“女侠难道不希望他成为武功高手,非凡人物吗?这样不是对他更好吗?”
李彩云语重心长道:“武道一途,充满了重重危险,一路会经历众多风波磨难,险象环生,没有人能够肯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命运往往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对于唐少元,我只希望他能够像一个普通人,平安简单地度过此生,不要涉足武道,否则会带来无穷麻烦。”
唐少元稽首一拜,心服口服。
三人不再讲话,李彩云起身移往床榻边,让唐少元和宁婉雅睡下休息,她自身则在塌边地席上盘坐,心中有种高手的特殊预感,未来的一段日子,可不会平静,她必须要尽快恢复到全盛状态,去应付可能的各种变化。
宁婉雅最先醒来,阳光从窗户上斜照而下,在这个以农业为主的历史古城中,城中鸟儿随处可见,成群成片,清晨一早就叽喳叽喳为人们奏上一曲和谐欢快的乐声;公鸡鸣啼,一只只相应呼唤,你先我后,一声声在四面八方传播开来,平添了几分生机和热闹。
宁婉雅把唐少元拍醒,往常都是唐少元叫她起床的,现在却轮到她了,她有点哭笑不得。
“啊,小姐,什么时候了!”唐少元睡眼惺忪道。
宁婉雅没好气地道:“刚刚天亮。”
唐少元坐起来,懒洋洋道:“哦,你今天起来好早,比我先。”
宁婉雅叹气道:“睡不着,就醒的很早。”
唐少元这时候才发现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见了李彩云,赶紧站起身,穿过帘布,还是不见李彩云,走回来,对着宁婉雅道:“女侠呢?她不在。”
宁婉雅倒很镇定,道:“她应该先出去了,我们等等她。”
唐少元哦了一声,这时候听到有人敲门。
他打开门,客栈伙计端来了水和脸盆,和一块干净的棉布,道:“请您洗漱后去吃早餐。”
宁婉雅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醒来了?”
伙计笑道:“是你们的同房姑娘在饭堂叫我们过来的。”
宁婉雅释然回笑,挥手道:“你走吧”
唐少元突然拦下了伙计,问道:“你们客栈老板是不是姓边?”
伙计点头,道:“是的,这个很多人都知道,我们安详客栈在萧县已经有很多年了,招牌很响。”
唐少元笑道:“嗯,我知道,诶,你们老板的儿子是不是住在客栈啊?”
伙计道:“确实有几位少爷住在客栈私房里,你认识我们家少爷吗?”
唐少元喜道:“我认识你们家边禾少爷,他昨天夜里还和我聊天呢!。”
伙计有些惊讶,道:“边禾少爷回来了吗?小人怎么不知道。”
宁婉雅机灵聪明,抢过话头,道:“边禾和我们是老朋友,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了,昨天在这里和他重聚,我们都很高兴。原来他就是安详客栈的少爷,嗯,我们也很惊讶,想不到他竟然又回萧县了。”
伙计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道:“老爷的几个少爷当中,就只有边禾少爷最喜欢和人交朋友,性格外向爽快,一个月前他背着老爷去了彭城,说是去玩玩,可到现在我们也没看见他回来,老爷气得半死。既然你们两位说边禾少爷和你们昨夜聊天过,那就肯定是他回来了,他喜欢住在客栈里,就喜欢客栈的热闹,我这就去他的房间看看,不陪二位了。”
伙计匆忙走后,唐少元兴奋地对宁婉雅道:“我就说吧,人家是好人,只是刚刚从外面回来,所以我们才误会了他,你没听伙计说吗?他是个天生喜欢交朋友的人,昨晚才会主动和我们聊天的。”
宁婉雅哼声道:“我看未必,他不是个可以值得我们信赖的人,你不要忘记我们现在的身份,还在被天线追杀,女侠昨天还吩咐你莫要跟陌生人交谈,你现在还执迷不悟吗?”
唐少元不说话了,退后一步,道:“小姐,请梳洗吧。”
宁婉雅笑道:“嗯,小唐,你虽然人有点愚蠢,但对我还是忠诚不二的,我很喜欢你这种性格。”
唐少元能说什么,道:“我一向都是如此,小姐。”
二人来到客栈正堂进食的地方,今天客人比起昨天要少了很多,只有一两个外地人各自占了一桌,其他的桌子都是空着的,竟然没有看到李彩云。
唐少元和宁婉雅感到愕然,却没有露出慌张,选了一张桌子坐下,这时候另外一个堂倌走了过来,道:“两位要吃点什么吗?”
宁婉雅道:“刚才你有看见有个姑娘在这里吗?”
堂倌道:“有一个,戴着面纱,非常漂亮,她只在店内停留了很短一会儿,就出去了,她是两位的同伴吗?”
宁婉雅没有回答他的话,笑道:“早餐有什么?”
堂倌道:“有羹汤,野菜,酱肉,面团,当然还配有酒。”
宁婉雅道:“酒就不要了,其它的各来一碟。”
唐少元和宁婉雅这一次早餐吃得慢了不少,但因为没有李彩云的缘故,两人都吃了很多,一直到肚腹胀饱为止,唐少元打了个饱嗝,满足地道:“好饱,这顿早餐吃得真舒服。”
宁婉雅用面巾抹抹嘴巴,道:“是啊,这是我们几天来吃得最好的一次了。”
唐少元摸着肚子,痛苦道:“我肚子好胀,感觉不能消化,这里闷得慌,我想去走走。”
宁婉雅阻止道:“不可以!你不能离开客栈,必须待在里面,你要活动的话,也只能在客院里走动。”
唐少元站起来,道:“好吧,我们走吧。”
堂倌走过来,谄笑道:“一共是五文钱。”
唐少元和宁婉雅被他一句话呆立当场,好半天宁婉雅才反应过来,尴尬道:“我们现在没有钱,等我们退宿后和房租费再一起结算吧。”
堂倌赔笑道:“抱歉,这是本店的规矩,饭钱和房钱要分开付账,即时结清,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唐少元道:“刚才女……那位姑娘没有替我们付好钱吗?”
堂倌道:“没有,她没有和小人说过话。”
唐少元不好意思道:“我们用钱全是女……姑娘保管的,所以要等她回来才能够把饭钱给你。”
堂倌沉下了脸,不客气地道:“两位既然住进了本店,就要遵守本店的规矩,本店从来不接受客人拖欠延迟纳费,两位身上没钱,就需要另外想办法马上还清饭钱。”
边禾突然走到了饭堂,欢快地来到唐少元身旁,拍他肩膀,露出个孩子气的笑容,道:“哈,我又看到你了,来,我们喝酒吧。”
唐少元喜悦激动,笑道:“但我们已经刚刚吃过了早餐,”
边禾这才注意到堂倌,明白过来拍手道:“怎么,你们没钱吗?”
唐少元干笑。
边禾怒视堂倌几眼后,大声道:“少元和这位宁小姑娘的饭钱我请了,你走吧,别打扰我们喝酒。”
堂倌看到边禾,立马弯腰哈笑,态度恭敬,道:“是是是,小人这就走。”
态度的改变,让刚进城、尚未体验人情世故的唐少元有点惊讶茫然。
边禾在桌子上摆上了一坛酒,对唐少元吆喝道:“少元,来,我替你倒酒。”
唐少元询问似的看向宁婉雅,后者对边禾的印象好了不少,对唐少元道:“你会喝酒吗?还是别去了。”
边禾立即拍坛敲桌,走到唐少元的身边,推他道:“怎么?你连酒也不会喝?”
唐少元点头道:“是啊,我不会喝酒,还是算了吧,多谢你的好意了。”
边禾哈哈大笑,拉着唐少元到了桌子边,给他倒了一碗,毫不介意道:“嗯,不会喝酒没关系,但不敢喝酒就不是男儿了,来,我教你。”
唐少元接过一碗酒,愣愣看着,他真有点不敢喝下去,以免呛到喉咙,火辣辣的,非常难受。
边禾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气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就是这么喝,你第一次喝,就要慢点了,试试吧,喝!”
唐少元望了一眼宁婉雅,看见她脸色有点冷,肯定是对自己喝酒生气,潜意识下,马上对边禾推辞道:“不了,我真不会喝酒,这碗酒还是你喝吧。”
边禾一把抓住正要走开的唐少元,不快道:“怎么,少元,你身为一个男儿,连一碗酒都不敢喝吗?你太让我小瞧你了,我亲手为你倒的第一碗酒也不愿意喝,是不是有点不够朋友?”
唐少元急忙停住,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不愿意喝,而是,而是怕我喝了酒就醉,就不好了,我当然心里把边禾你当做朋友,你千万不要生气。”
边禾露出个理解的笑容,把酒端到他的嘴边,道:“你不喝又怎么知道你会醉?这又不多,只是一碗,喝酒贵在开头,你先喝下去,看看感受如何。”
幸好这时候宁婉雅替唐少元解围了,走过来把唐少元牵过去,不冷不热地道:“我们要回客房了,你自己请吧。”
边禾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把手里端着的酒全部喝光,放在桌上,对唐少元道:“我待会再来找你。”
唐少元和宁婉雅回到客房的时候,李彩云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们了,她淡淡道:“以后勿要和别人乱交朋友了,随时可能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连我也不能控制。”
唐少元对李彩云是尊敬崇服到心里,立即沉声道:“我知道了,谨遵您的指示。”
宁婉雅道:“女侠,我看边禾不像是个坏人,他看起来是真心想和小唐交朋友的。”
唐少元有些吃惊地看着宁婉雅,他想不到宁婉雅会帮边禾说话,李彩云慢慢走到里间屋后的窗户旁,目光眺望远方一排排房屋,唐宁二人站在她的背后,这离街道并不远,行人车马声依稀从窗户外飘进屋内。
李彩云道:“我今天早上去城门的时候,发现城门已经加强警戒,有天线的人在外面排查每个进出的行人,所以我们不能从城门出去了,以天线情报的厉害,他们不出今日,就可以知道我们是住在安详客栈。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官差拿着我们三人的画像沿途张贴,重金悬赏,现在我们只要出了安详客栈,就有可能会被路人认出,即使这样,我们仍然不得不出去,少待在萧县一个小时,危险就降低一分。”
唐少元和宁婉雅均开始表情忧虑担心,恐惧天线的人找到他们,在他们眼里,天线已经成为杀人恶魔的象征了,听到就会心里发冷,恨不得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宁婉雅牙齿打战道:“女侠,我们……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萧县?”
李彩云给他们露出个放心的笑容,道:“别怕,我们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出去的,我只是把情况告诉你们而已。”
唐少元长长吐出口气,道:“哦,是这样,刚才吓死我了,我就说女侠您一定能够带我们平安离开的。”
李彩云微笑道:“是吗?你这么对我有信心吗?”
唐少元道:“当然了,世上没有您办不到的事情的,区区天线对您而言就像一只蚂蚁,随便一踩就死了。”
唐少元当然不是在吹牛或者故意给李彩云说好话,他是真心认为李彩云能够击败所有邪恶势力,站在正义的光辉下,把天线消灭掉,还大地光明和清白,李彩云就像救世主一样那么无所不能,每战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