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众鸟散去,花翎心中十分沮丧,她清楚地明白此番交锋,北府军大败亏输,想重新振兴谈何容易,他看着遍地死伤的将士,悲痛得咬牙拔营后退五十余里。
北府军重整聚合,谢玄因重伤不得不让位于花翎,花翎此时自知无言可推,毅然接过帅印,立即安扶将士。
她走进军营,只见伤兵呻吟,折腿断脚,其情令人悲不欲绝。她面情庄严,一一对伤残慰哺,在他们之中慢慢前行,最后来到了谢玄,花恨,解依风的营中。
谢玄抓住花铃的手,目光之中尽是感激,花翎来到解依风床前,此时解依风已经清醒过来,他挣扎着坐起向花翎说道:“”大秦用兵最清楚不过于我,大秦之中人才济济,但各居心不齐,目前,拍都,牛童,狗剩,锡枝等大秦最头痛的人物相继离去,忠心于秦之人应该不太多了。王猛也劝苻坚不向大晋用兵,其因就在于这里,而如今祖爷玉竹已在你的手中,别小看了这根玉竹,只要拿上它来到秦营中亮出,最少有二十万之众会效命于它,因为王猛当年将众多丐帮弟子纳入了军营,只要有勇气,未必不能胜秦,更有秦国国师柳飘然,本一代武林宗师,他没有追名逐利之心,此番能为大秦出力,定是奔着龙吟鹰啼寒梅冰凌剑而来,若能投其所好,此人自会离去,这一切只要能用用心智,花翎,你百年之后定会青史留名。”解依风说到此处,忽然示意花翎出去,静静睡下不再言语。
花翎走出营门,静待几个时辰进去欲再问之时,却发现解依风已经死了,谢玄沉沉入睡,而小花恨已经不知去向。
夜黑了下来,并下起了一场大雨,花翎看着这宁静的黑夜,悄悄地走向雨中。大雨淋透了她的衣服,并带来阵阵寒意,可花翎感到阵阵舒服,有种从未有过的解脱,她好希望这雨永远不停,这夜不用再明,保持永久的宁静,永久的和平。
她慢慢的走着,眼前出现了一位熟悉又模糊的身影,“谁?”花翎开口问道。“是馨儿。”那身影走了近来,花翎终于看清了此人,正是随云晞来的宫女馨儿。
“你,你为何在这里?”花翎问道。馨儿沉静许久终于开口道:“在泰山下有座飞雨亭,曾经有一个漆黑的雪夜,我终身难忘,不知花帅可知这个地方?”花翎沉思一下道:“想起来了,泰山下真有这个地方,在那里,花翎也做了件终身难忘的事,就是捡回了女儿,小花恨……”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难怪我看见花恨好生亲戚,好生高兴。”馨儿不无喜悦道。花翎疑窦顿生道:“花恨的身世你清楚?”“哦,不不不。”馨儿边说边欲逃走。
花翎一把将她拉住道:“你如此雨夜中跟踪我来到这边境之地,不会就如此这般简单吧,你一定知道花恨的生父生母,你能否告诉我,也算给花恨一个心愿吧,好吗?”馨儿吓得哭了起来,连连打自己的嘴巴道:“该死,该死,为何如此糊涂,为何要到这里,放开我吧,就算我没说行吗?”
花翎松开了手,馨儿正欲逃走,可她眼前又出现一位令她震惊的人一一云晞。同样浑身湿透的云晞,口中蹦出了几个令花翎,馨儿震惊不已的字语:“花恨是雨姬的女儿。”“啊”花翎馨儿吃惊不已,芸婷道:“既是皇后的女儿,理应是公主,可是皇后为何将她扔在荒野之中呢?不行,得找回公主送与皇后。”
馨儿闻言双腿跪地,云晞与花翎连忙将他扶起,馨儿道:“事已如此,我这说出来,你们也不会说出去害我吧,其实这花恨是皇后与苻坚的私生女儿……”花翎与云晞差点惊出冷汗,但仍镇静地听着当年君徊客栈中那场风流韵事。
馨儿讲完了,云晞与花翎相视不语,雨仍在越下越大,三人就在雨中忘却了自己。
许久许久,从花翎口中飘出几分甜美,几分悠悠,又几分说不出滋味的话语:“柳未抽枝先折,花未开叶欲枯,曾梦中多少次与你比翼,怎知乃孤帆苦舟……柔柔的风,皎皎的雪,风伴雪吹,雪随风舞,这美景是多么好……”花翎说着这样梦语般的话语,像是说给自己,又是像说给别人,更像是在背诵一首久违的情歌。
馨儿惊呼道:“你怎知这些话语?”花翎没回答她反说道:“刚才你不是说雨姬当年弹过一首,曾几许草长莺飞的曲吗?”馨儿小声道:“对。”“你可以全数背得出来?”“能够全数背出。”“哈哈哈,这就对了,哈哈哈,这就对了……”花翎忽然狂笑,犹如疯了般地在雨夜中奔舞。
馨儿惊异地向云晞道:“她,她怎么了?”云晞仍是那样柔和道:“应该是有败苻坚的妙计了。”“对!苻坚,你这狂情的孽种,你不是很风流吗?花翎就让你尝尝自己种的苦果!”花翎停下狂舞,一副庄严的说道。
清晨,大雨停了,大地被冲洗的一片崭新,云晞给花翎轻轻地梳着长发,花翎“咯咯”笑道:“姐姐,你的手真巧,几下梳洗便将我打扮得如此漂亮,连我自己都看着感到漂亮美丽,今在,花翎永远和姐姐在一块,让姐姐天天给我梳头,好不好?”
“好,可是……”云晞没有说下去,花翎仍笑着道:“可是什么,姐姐放心,花翎会回来的,今后缠得你心烦,看你还说可是不?”云晞不再说话,温柔的给花翎整理衣服,花翎又道:“姐姐,那首曲你可得好好弹哦,必须弹到苻坚认不出真假才行,好吗?”
“好,可是……”云晞口中又吐出了这句话,花翎直起身来,只见她一身江湖女子的紧缩打扮,迈步间更流露出几分骄人的美感,腰间挂着两柄利气逼人的宝剑,更衬出她泼辣豪迈的傲艳,好一位美丽的女中豪杰,她不再应云晞的话语,流恋地看了一下行营,毅然走了出去。
帐外,岳真,何茅,了然,文青云,宏传红与众将士已经列队默然,花翎望了一眼伤残的兵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向前而去,岳真看着花翎离去的身影,说道:“自古多少女子胜须眉!”
花翎打马来到淝水边,看着眼前旌旗招展,人喊马嘶的秦营,再回首望着背后沉寂的晋营,猛抽一鞭,战马长嘶,驼着她向秦营奔去。
柳飘然沉着脸,看着花翎,示意左右为她松绑,花林轻松地活动了几下双臂,微笑道:“原来秦军如此胆怯,连我单人匹马也如面临大敌,更有你,堂堂一代武学宗师,也如此可怜庸俗,太丢人了。”
柳飘然没有发怒,平静的说道:“自古打仗争斗就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家不守妇道,应在家做做女红,养养孩子,到此来有何事干,滚回去吧。”花翎“嘻嘻”笑道:“你有何面目敢说我不守妇道,难道你就守了一代宗师应有的师道吗?”
柳飘然终于皱了下眉毛道:“你真要惹我生气?”花翎收住笑容道:“对,来就是专门惹你生气的,怎么样?”柳飘然示意左右道:“将她赶出去。”立即有几位士兵上前,推扯花翎。
花翎双手一摆,哈哈笑道:“可惜啊,可惜,鹰啼冰凌剑终身找不了一位好主人。”说吧,大踏步向秦营外走去。
柳飘然闻言一怔,抬头向花翎望去,只见她腰上悬挂着他最熟悉,最希求的鹰啼和冰凌剑。
柳飘然连忙追上几步道:“岂慢,你你别走。”花翎不理他,仍昂首向前,营门前几位兵士拦住了她的去路,花翎这才停下步来。柳飘然眼中流出渴求的兴奋,花翎冷笑道:“怎么了,你要这剑?”
柳飘然道:“能否将它们给我看一眼如何?”花翎厉声道:“你不配。”柳飘然扬臂一挥,鹰啼冰凌二剑脱鞘而出,直奔向他。花翎急忙随剑而到,就在柳飘然拿住双剑之时,花翎也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柳飘然袖口微动,花翎重重地甩在地上,口吐鲜血,柳飘然全不顾她,自顾自细品着这两柄自己多年梦寐以求的宝剑,花翎擦了擦口中的鲜血,摇了摇头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柳飘然听着花翎逐渐远去的笑声,忽然鼻头一皱,顿时身形晃动,飞凌辕门将花翎拦住,花翎收住笑容道:“怎么,堂堂一代宗师得了宝剑,还想杀人灭口?”柳飘然道:“你留下剑就这样去,没有要求?”花翎道:“小小一女子,怎敢谈要求,不过,我会去告诉天下人,这冰凌鹰啼二剑健,是我花翎送到此处,被你强夺去的,一代宗师只会抢小小女人的东西,哈哈哈……”边笑道边欲夺道而去。
柳飘然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道:“这剑,你真会送给我?”花翎道:“身佩两剑敢到此处,不送剑难道是来送死?”柳飘然强颜道:“既然……何必……”花翎道:“不必吞吞吐吐的,这剑花翎是送给你的,但它只愿跟一代宗师,而不愿跟一位杀人如麻的魔头!”
柳飘然冷着脸,没有言语,花翎继续说道:“我送剑到此,目的是想给这旷世名剑找位好主人,好让这好主人拿着它们去夺取五十年一遇的武林盟主,造福于天下。”柳飘然在听着,花翎又说道:“可是这好主人的确难找,目前连天下世人头痛的金温怒,都被梨花婆婆掳走了,而陆采萍等后起之秀又无踪迹,我算来算去来到这里,到头来还是没给他们找上好主人,看来这武林盟主真是没有人做了,真可惜了,现在的武林全变成追求名利的,污浊之流了,比如你,名震天下的柳飘然就是这样,你说我说得对吗?”
柳飘然终于有些生气道:“你敢如此说我。”花翎学着他的声音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她停一下道:“是吗?你的下半句就是这样吧。”柳飘然不答却问道:“你此番前来不光是送剑吧,还有其他事吗?”花翎道:“没有别的事,只有送剑于你这件事,不过,当你真心想拥有这两柄剑时,就不应该再留在这脏地方了。”柳飘然道:“明白了,你真正的意图是要我离开秦营,对吗?”
花翎爽快道:“对,柳盟主你认为我这意图对么?”柳飘然沉呤一下道:“你认为我会同意吗?”花翎又爽快道:“会同意。”柳飘然:“为何呢?”花翎道:“凭我的预感。”柳飘然道:“你的预感,何种预感?”花翎道:“普天之下,只有你才会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别拍马屁了,说句真的,老夫的确喜爱这两柄剑,爱他们胜过一切,如今,你把它们送给了我,我就答应你的要求,但老夫想再测一下你的预感如何?”
花翎闻言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道:“说吧。”柳飘然道:“老夫离开秦营之后,晋会胜吗?”花翎不加思索道:“会,肯定会。”柳飘然道:“你这次预感肯定错了,你难道不清楚,大秦八十七万大军,光零头便有晋国举国兵力之多,在如此多兵力的情况下,少有一个柳飘然又会怎样呢,不如这样吧,我们赌上一局如何?”
花翎高兴道:“好吧,请讲。”柳飘然道:“我赌秦胜,如大秦胜了,老夫将用这两柄剑去赢得武林盟主,你呢?”花翎道:“据我所知,与你这两柄剑一块的还有一柄龙吟剑是吗?”柳飘然点了点头,花翎道:“我赌晋赢,若晋赢了,你得用三柄剑为我夺得武林盟主,你认为如何?”
柳飘然终于乐了,他笑了一笑道:“真是位刁蛮女子,到此时仍在钓老夫的口味,好吧,老夫这就去找龙吟剑,不过,你肯定做不了武林盟主,这是老夫的预感。”
花翎道:“你的预感肯定不灵。”柳飘然道:“他日自会有见证。”“好,我们就等着,如何?”花翎伸出美丽的手,柳飘然迟疑一下,仿佛年轻了许多,也学着花翎伸出手与她拉了一下钩,“哈哈哈……”二人笑着走出了大秦先锋营。
花翎望着柳飘然离去的身影,如释重担,她擦了擦额头,翻身上马,迎着淝水河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