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爷爷,您觉得好些没?来,先把药喝了吧。”
“咳咳……人老了真是不中用喽!”
一股药味弥漫在屋中。
莉莉小心搀扶起还有些虚弱的村长坐起,端过一碗熬好的汤药:“呼……呼……”
喝完药汤片刻,老村长原本还有些虚白的脸色现带着些许润色。
“……孩子真乖,几岁了啊?”村长伸出手轻轻揉着莉莉的头发,有些混浊的双眼满是慈祥。
“嗯……莉莉就快十岁了!”
“嘿,这孩子……”老村长放下手,重新躺了下去:“九岁……莉莉……刘莉莉……”
莉莉有些疑惑,但还是懂事收好汤碗:“是有些困了么,那莉莉下午再过来。”
“嗯……”
莉莉轻声离开房间带好了门,走出院子抬头望向天空,太阳已经躲进云层不见踪影。
“汪汪!”
一条大黄从院子边上走来,对着莉莉不停的摇着尾巴,它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生人……
“大黄过来!”莉莉欣喜的蹲下招手,她喜欢和狗狗一块玩儿。
“呜~”(俺不叫大黄!俺叫小花!)先是矜持的后退了两步,但看着这个女孩眼里似乎已经有些失落,还是走上前任由她摸抚着自己的头。
嗯,手法不错嘛。
玩闹了一会后,莉莉站起身拍了拍手向家走去,大黄也重新趴回窝中,只是它的脑里依旧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亲近这个陌生人。
“汪……”
嘛,下次可得再矜持点了。
莉莉脚下正踢着块石子,虽说这并没有什么意思,但脚却有着它自己的想法。
“呀……不能踢了,鞋子磨坏了娘要心疼的!”
路已经走了一半,莉莉干脆小跑着回到家中院子,娘亲正忙着清扫院中的落叶。
“娘!”奔扑到背后脆声喊道:“莉莉回来了!”
“哎呦,这孩子……”有些无奈地蹲下搂住莉莉:“村长好些没?”
“娘!莉莉可会照顾人了,村长爷爷下午还让莉莉过去嘞!”故意鼓着脸,眉头一皱做了个鬼脸看着娘亲。
“瞧你这模样!”她轻点着莉莉的鼻尖:“再这样就不好看喽……”
“啊,那怎么办?”莉莉听着马上眼巴巴望着。
“嗯……那得要多笑些。”
“嘿嘿……”
“这孩子……娘要先去做饭了,莉莉帮娘扫会院子吧。”
“嗯!”莉莉拿过扫帚,突然想起些什么:“娘!这些天饭菜有些淡了……”
“……嗯,娘今天盐多放些!”
…………
老黄家院中站满了人,各户当家管事的正在这儿大声商讨着些什么。
“没办法,必须要出去!”
“不,不行!咱得听村长的,不能出去!”
“俺偷跑去外头看了,那镇子确是没了。”
“哼!那就去更远的镇子!”
“可是……”
“在这样过下去人都要软了!没盐……没盐怎么活!”
“大伙都静些!”老黄搓着手,汗已经流了一背:“这外头是万万去不得啊,村长说已经有法子了!”
“不!俺家已经等不起了!”
……
走在林间小道上,老李心头有些烦闷,看向脚下的土地,眼里埋藏着深深的不安:“……呼!要乱套了!”
抬头,已经看到院子里头有个小小的身影卖力地扫着地上的落叶,老李伸手拍了拍有些发僵的脸:“……莉莉!”
莉莉回过头,手里的扫帚一扔小跑着奔来,脸上甜甜的笑容早已绽开:
“哎,爹爹回来啦?”
“嗯。”老李轻抚着莉莉的脑袋,没有像以往一般抱起莉莉,语气似乎也带些疲倦:“村长爷爷好些没?”
“好多啦!莉莉下午再过去一趟。”
“好孩子。”
……
“娘!那莉莉过去了!”
“先等等,提些蛋去吧。”娘亲从屋里拎出一个用红布盖好的小篮子,蹲下身理了理莉莉额前的碎发:“去吧。”
“嗯!”
天色且还尚早,莉莉走出林子来到村中,她碰上了一位“玩伴”。
“刘莉莉,你这是要去哪?”
“是二楞哥哥啊,我正要去村长爷爷家。”莉莉稍稍往后退了些,她知道,村里的孩子不喜欢跟她一块玩儿。
“哦……”二楞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女孩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她这么好看呢?
“二楞哥哥,还有什么事么?我要先走了。”
“啊……嗯……”二楞感觉脸上有些发涨,张嘴却只吐出了两个字。
莉莉绕过他时,背后忽然传出一句话:
“对,对不起……”
“啊?”莉莉转过身感到有些奇怪。
“……就是以前,捉弄你的那些事……算了!”二楞忽然转身就跑,直到消失在莉莉的视线之中。
“……莉莉早就忘了。”再度转身向村长家院中走去。
村长房间中传来几声低语。
“老夫已将药煎好,待其尚温便可服下。”
“嗯……真是麻烦大夫了。”
“那老夫告辞。”
吱呀一声,郎中推开门便看见莉莉站在外头,眼里有些讶异:“娃娃又来了?嘛,能受这药味的孩子可真不多,真是不错。”
揉了揉莉莉的脑袋挥袖离去。
“唔,头发乱了……”晃了晃脑袋进门:“村长爷爷,莉莉来看您了!”
“呦,孩子来了?坐吧,别站着。”村长的气色似乎更好了一些,站起身又揉了揉莉莉的头发:“啊,感觉有些气力了。”
“唔,更乱了……”莉莉提着篮子放到桌上:“娘叫我带了些蛋过来给您吃。”
“真是有心了。”村长笑着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外头的话语打断。
“老村长,我来送些饭食。”这是老黄的媳妇儿,看见莉莉在这有些惊讶:“呀,你是林子老李家的孩子吧?可真乖!”
上前掐了掐莉莉的小脸:“那先走了,不打扰您休息。”
“嗯,真是麻烦了。”
莉莉正想着终于不被摸头了,一旁的村长开口:“老李家的孩子……对了莉莉,回去告诉你爹不用劳心盐的事了。”
“……盐的事?哦……知道了。”
拿下盖好的布块,老黄媳妇送来的篮子里放着两碗肉粥和一碟小菜:“莉莉吃了饭没?一起吃吧。”
莉莉点着头摆着手:“不,不用了,莉莉刚在家吃过了。”
肉粥好香啊……咽口水了。
老村长故意皱着眉头:“那好吧……哎,可我老头子真吃不下这么多……倒了真是可惜了。”
“嗯……那,那莉莉吃半碗吧。”莉莉起身从村长家柜中拿出个干净的碗,认真的倒出小半碗肉粥。
“在多倒些。”老村长拿过碗,又倒了小半碗:“吃吧。”
饭后。
“莉莉,陪老头子我去外头坐会吧,屋子里太闷了。”
“好!”莉莉去堂中搬出两条凳椅,摆放在院中的一颗老树下,感受夕下微风拂过,二人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村长爷爷,您知道我爸妈的事么?”莉莉睁开眼睛望着村长:“能给莉莉讲讲他们的事吗?”
“莉莉觉得现在过的不好么?”村长缓缓开口。
“不,爹娘对我很好。”
“那过好当下就可以了。”
“……”
“还是太小了,以后再说好不好?”
“……”
看着莉莉有些失落的脸蛋,本不想多言的村长还是叹了口气道:“……唉,问吧。”
“……我的爸妈叫什么?爹和娘都不告诉我。”
“名字?嗯……只知道你爸姓刘,你妈姓姚。”
“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那就给你讲个故事吧。”村长顿了顿:“从头讲起。”
“……”
老村长闭上了眼睛,开始回想那早已逝去的往事。
“……还记得那是个有些晨雾的清晨,当时我在林中捡柴,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些动静,我寻思是兔子獐子啥的,便拎着斧子摸了过去,走到近处听见了人声。”
“是我爸妈么?”
“咳……我躲在一棵老松后向前望去,只见一对二十岁出头的男女狼狈地瘫倒在地,最让我感到疑惑害心惊的是那男丁居然是个长毛!”
“什么是长毛?”
“……就是披下长发,未留金线鼠尾的人,当时长毛基本都被剿杀干净了,应当是最后一批余孽。”
“他们是坏人么?”
“嗯……我也不知道……咳……当我细看时,你爸突然手腕一翻,一柄飞刀嗖一声掠过我耳边,然后便起身冲过来来想要擒我,然后是你妈叫住了他。”
“我爸这么厉害啊……”
“是啊,很厉害。”村长顺了顺下巴雪白的山羊胡:“我放下斧子举着手走了出来,想着今儿个恐是凶多吉少,最后他俩见我就是个普通人家,你妈便领着你爸上前向我躬身道歉。”
“然后呢?等下……”莉莉站起身:“村长爷爷口渴了吧?莉莉去倒杯茶。”
“……嗯,说到哪了?”老村长喝了口温茶润了润嗓子。
“说到我爸妈道歉了。”莉莉提醒道。
“……啊对,他俩那会实在是饥寒窘迫,想着就这样领着他们回村实在不妥,随后我先让你爸将那长发割去……嘿,当时你爸还不愿意,最后是你妈说服他的。
“怎么说服的?”
“揪着你爸的耳朵往上拎。”
“我妈好厉害!”
“咳咳……我想到了当时就住在林子中的小李也就是你爹爹的家,于是便领着他俩投奔过去。”
“爹爹就答应了?”
“没那么简单,这肯定不能说他们是长毛吧?就说他俩是外头逃荒来的凑巧被我撞见,与你爹爹商议着接济他俩一阵子。”
“爹爹没答应吧。”
“是的,没答应。现在想来应是当时被吓的有些糊涂了,这是个人都会拒绝吧?”老村长又喝了口茶,望向已经有些昏暗的天空:“还是你爸主动坦诚开口说自己是义军……”
“……”莉莉没有开口。
“我想着是没辙了,正想领着他俩离开另寻法子,想不到你爹爹最后叫住了我们。”
“爹爹……同意了?”
“嗯,于是你爸妈就在那住下,过了一阵子后说是小李家投奔过来的亲戚,随后在村中盖起屋子融入进来,再随后就有了你……”
莉莉抬起头与村长一起望向微暗的天空,椅子下的野草随着微风拂动。
片刻后,老村长站起身:“说了这么多真有些倦了,莉莉……回家去吧。”
“嗯!谢谢你,爷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