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历单上只有短短几行文字,王一本以为没有多少药。
可是最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拿药的小哥哥把她的药装了整整两大塑料袋。
耳边传来刘女士幽幽的声音:“这么吃下去,你就成药罐子了。”
说完还“啧”了一声。
王一一时无语,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自己请假,还没来得及告诉沈以安。
其实告不告诉他都不影响什么。
那天和好的时候,沈以安说暂时不想和她见面,晚上也不想一起走。
这样想着,王一皱了皱眉,拿着手机的修长的手指骨节捏到发白,有些认命般的低垂下了眉眼。
没必要了。
回到家之后,王一尽量把不愉快的事抛到脑后,刘女士和她爸爸也心照不宣地对月考成绩的事只字不提。
令她感到最幸福的是,在家的这一晚她睡的格外香甜。
虽说不上倒头就睡,但也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
果然,家真的可以治愈一切。
只是幸福的时刻太过短暂,第二天一早,收拾好东西王一便回学校去了。
刘女士往她书包里塞了好多零食、面包、牛奶,交代她药要按时吃,听医生叮嘱的话。
还有就是,不要有压力。
王一庆幸她的父母从来都没对她施加过压力,无论成绩好坏。
但压力的来源大概就是沈以安了吧。
也是崩溃情绪的来源。
怀着不愿离家的心情,她慢慢悠悠地回到了学校。
走在楼道里的时候,她一阶一阶的不情不愿地迈着沉重的步子。
偶尔遇到几个走读的同学,看到他们手里提的早饭,王一忽然有些自嘲。
沈以安很久没有给她送过早饭了。
从他们开始频繁的吵架之后。
低头无意识地迈着步子,脑海里像翻江倒海一样思绪万千。
忽然,王一觉得眼皮上有黑影晃了一晃,紧接着便看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蹙眉,顺着那双鞋一路往上看过去。
沈以安站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一沓试卷。
他的目光在王一身上扫了几圈,最后定在她手中的两袋药上。
“回家了?”他问。
王一冲他笑笑,“嗯”了一声。
沈以安扬眉,伸手指了指她手里的塑料袋:“怎么回事?怎么拿那么多药?”
王一抿嘴,伸手捋捋刘海:“睡不着觉……”
“怎么会睡不着觉?”
“从我们……吵架开始,就有点苗头了……”
对于卢蕊和他成绩好让她压力倍增的这件事,王一实在说不出口,说到底,她害怕沈以安失望。
她害怕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堪一击。
沈以安侧头,嗤笑一声,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周身的气压有些低,如云巅之上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峰,让人难以接近。
“怪我?真够矫情的。”
王一的脸瞬间变了,她惊讶地望着沈以安,嘴巴微张。
沈以安笑得更厉害了,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开玩笑的。我看看都开了什么药。”
说着便伸手接过来王一手里的袋子。
他拿出一盒蓝色的药,轻声念出了名字:“佐匹克隆片?这是治什么的?”
“算是,安眠药吧。”
“安眠药?”沈以安差点喊出来,他手一甩把药扔进袋子里,“有没有搞错?安眠药都有副作用,对身体不好,怎么能给你开这种药呢?”
王一耸耸肩:“不吃这种药我怎么能睡着?”
“我就不信你躺床上能一夜睡不着。”沈以安皱着眉,生气道。
“有多难熬你知道吗?”王一扶额,有些无力,“晚上宿舍都熄灯了,我们宿舍的人一个个支着台灯在那里学习,光亮的跟大白天一样我根本不能睡着,我现在,整个人敏感到哪怕是细微的翻书声都会让我崩溃,耳朵里像有一台挖掘机嗡嗡作响。外界的环境暂且不提,我整个人的脑子里都像一团乱麻,我能怎么办?”
沈以安静静听着她说这些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心里有些慌乱。
他刚刚才意识到,这么多天的争吵也好,冷战也罢,一浪接着一浪,的确伤人。
他渐渐收敛身上的冰冷气息,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像在示弱。
这么多天守着的坚硬的外壳,终于脱了下来。
王一挑眉,看怪物一般看着他,没忍住扑哧一笑:“今天我们才算真正和好吧?”
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试探道:“晚上一起走吗?”
沈以安原本柔和的面孔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挠了挠头,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不自然:“不了。再等等吧。”
王一不知道他还要等什么,原本期待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即使一日不见,她对他的想念都会泛滥如泉涌,可沈以安究竟为什么坚持不见面呢?
她从来都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只微微点了点头。
头有点晕,胸腔憋闷的不适感突然涌了上来,王一轻声跟他说了句拜拜便急匆匆地跑回教室。
还是那句话,没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