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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日

前些天切西瓜把手切了,切口在大拇指关节上,切口挺深,血不好止,第三天拆下创可贴的时候稍微一裂开还在流血,到现在洗头都是一只手,连袜子都不敢洗,今天结的疤掉了两个角,估计也快了。

看来还是手法生疏了,而且陶瓷的刀子手感确实不是太好。

我是很喜欢刀的,从小刀片到西瓜刀,再到电视电影里的长刀,我都很喜欢,而且以前也喜欢买小刀自己玩,所以如果你手受伤了,其实可以来找我,我的包扎技术比医院的护士都要好一点,因为现在护士大多都很敷衍。

但是并不是每个喜欢刀的人都能学会自己包扎,尤其是用右手包左手,甚至用左手包右手。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你喜欢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你擅长的,有很多人偏偏喜欢去尝试自己所不擅长的方面,觉得很有挑战性,当然我玩刀并不属于这样的情况,我的手还算挺巧的吧,所以做实验的时候只要没有数据处理,我都会做的很快。

我有一个朋友,NO.47。

她喜欢搜集本子,当然不是同人本子,是空白的那种本子。

我曾经看过她搜集的各式各样的本子,数量很多,样式也都很漂亮,收拾在一个很大的纸箱里面,不让别人动,大概她自己心血来潮的时候,或者经血来潮不能出去浪的时候,会倒出来翻上一番,享受享受自己的意淫。

我不知道她搜集这么多的本子做什么,而且有些本子都很旧,目的是为了满足一些童年的回忆吗?我没有问过,因为本子确实都很漂亮,谁没有些年轻时候的情节呢?很多人小的时候都攒过干脆面里面的卡片,性质其实是一样的吧。

直到去年的时候,那次我偶然在街上碰到她,一抬头就看见她那张照例没什么精神的脸,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我愣了一下,好久不见。

然后她说,热死了一起去吃个冰淇淋?

我彻底蒙了,特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但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于是只好跟着她去了肯德基,点了两份冷饮,当然是我花钱,坐下之后她跟我坦白说是没带钱,我的心里反倒好受了一点。

这是一个吃东西很慢的女生,我的杯子里已经干干净净的时候,估计她也就动了三四口的样子,里边都有些化了。

坐着看窗外,我没说话,她一边吃一边翻手机,不时笑笑,我突然问,你现在还在搜集本子吗?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没有啊,那都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眼睛里分明是有些躲闪的。

我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低下头去,用细长的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奶油,想了一会儿抬头问,诶,当初是不是好多人都习惯跟你说事情来着?

我点点头,很多啊。

然后她带我去了她家里,我帮忙从柜子深处掏出那个大箱子,她喘了几口粗气,打开箱子跟我说,翻一本看看。

箱子里面的本子好像被分成了几个区域,大的中的小的特小的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我打开一本32开的,扉页上居然是有字的,而且不是她的字,上面写着:“08年5月1日,XXX”。

后边那个“XXX”是个男生的名字,她以前的男朋友,好像在我认识她之前,高三的时候分手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说,接着翻。

我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一片树叶,银杏的,第二页还是银杏的,一个本子一百页,除去扉页,一共夹着九十八片银杏叶子,不一样的大小,不一样的形状,不一样的树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很漂亮的叶子。

有些叶子旁边还有照片跟记录,什么时候在本县哪里,什么时候去哪旅游,什么时候去哪寻找的。

我拿起第二本32开的本子,里面是枫叶的,继续翻下去,甚至还有杨树和柳树这样烂大街的树的叶子。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一本16开的本子,打开扉页果然还是某年某月,XXX。这本里面,是花瓣。

我一一翻过去,有些夹着藤蔓卷曲的切片,有些夹着些草本植物的种子,有些是剪纸,甚至还有几本是蝴蝶的翅膀。

看完这些本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初二那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男生也很喜欢她,但是两个人并没有从开始就在一起,因为他们两个觉得初中谈恋爱,照例旁边的人喜欢捣乱,会变成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但是如果没有写特殊的事情,两个人的关系又跟朋友有什么区别呢?

47说,那不如你送我东西吧,不用太贵的,一周一次,本子怎么样?漂亮一点的。

初中的男生其实是没有女生成熟的,明显是她在安慰对方,男生却很开心地应了下来,然后开始每周都挑一个本子送过来。

你们要知道那个时候我们那边还有网购这种东西,只靠着县里分散在各地的文具店和批发市场,要每周找一个不一样的、漂亮的本子,会变得越来越难,但是男生依旧坚持下来了。

她觉得一直是男生这样,会不会太不公平了一点,偶然一次上体育课的时候,她捡到了一片很好看很好看的树叶,夹在了本子里面,过了几天叶子成了标本,在洁白的纸叶间好像还很漂亮。

于是她开始做树叶标本。

后来随着本子越来越多,就发展到各种种类的标本,有一段时间学过剪纸也贴起来,甚至去乡下的时候,顶着太阳扑蝶取下翅膀,她准备攒上些时候,然后反送给男生看。

结果到了初中毕业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攒多少,所以打算就这样一直慢慢来,日子还长着,何必着急呢?

就这样送本子和做标本成了两个人的事情,他们两个初中毕业的那个假期成了情侣,男生很不理解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到处找树叶啊,花啊什么的,但是也表示理解,就好像她陪着他一起看世界杯一样。

女生觉得,既然已经隐瞒下来了,那就可以再等等吧,等到高中毕业的时候,正好是他们两个恋爱三周年纪念日那天,她把自己攒下来的标本给他看,想想就很幸福。

我笑了,想想就很幸福吗?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高二快要结束的时候。

男生那个时候成绩很稳定,但是47因为确实不是很聪明,所以被快节奏的学业拉了下来,男生经常为她着急,越来越不同意她到处找那些无聊的树叶,女生当然不会在意,她想着总有一天他会理解,这点小事怎么会影响他们的关系呢?

然后升入高三之后,男生跟她说,我们分后吧。

女生愣了愣,都没反应过来,什么都说不出来,直到男生走开,她回到家里,打开一个本子看着看着流下眼泪来,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分手了。

讲到这儿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们的感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只是一些奇怪的小事情,偶尔都会有的小矛盾都可能比这眼中,关系很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分手了呢?

她摇摇头。

分手之后,她依旧在收集着这些东西,一直等到把男生送她的本子全部填满自己的心意,时间居然正好到了第一次高考的时候。毫无疑问她和我一样复读了,第二年考了一个好成绩上了一所好大学,至今都没有再恋爱过。

我听了她的事情,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找到了那个男生。

男生当时很沉默,我问了很多他都应着,一副事情就是我做的的样子,当然我不是为了骂他而去的,还是要装作偶然问起来的样子。

最后,我问她,你跟她分手,真的只是因为她做标本影响学习的吗?

他笑了一下,因为我知道她做标本是为了我。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用光了所有力气,慢慢向后倾,靠在了墙上,低头看着脚尖。

我张了张嘴,又问,那你之后怎么没有去找她?她也许一直在等你呢?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不值得她等了。

看着他转身走掉,也许当年他佯装的残忍下面,心痛和决绝都隐藏起来,留到如今还在背影中残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已经不是知道和不知道能够分清的,或许只有他们两个才能想明白。

这段感情是很难放下的,毕竟付出了那么多,多少年也不想轻易去放弃,也许很多年后,也许不久,也许他们会从新在一起,也许他们各自找到了另一段感情。

但是,当你留着过去,现实容得下多少怎样的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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