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演唱会在东京电视台如期开幕。
在前不久发生的事故之后，天童院氏向电视台支付了巨额的赔偿金，这才使原本面目全非的现场得以在短时间之内焕然一新。
寒风呼啸，雪花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中流萤般翻飞。黑濑为清华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冷气灌了进来，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冷死了啊！什么破天气！”
星极径直钻进清华羽绒衣的口袋里，和先入为主的月曜挤在了一起。
寒风如利刃般划过脸颊，清华一阵恍惚。
这样的夜晚，她本该是在家中，守着电视机前的节目，享受着暖意融融的被炉，同家人一起等候新年的钟声。
没想到，记忆里那些原本亲切到让她无须刻意回想亦能清晰如昨的画面，在转瞬之间就离她而去。
好在寒冷的侵袭持续不久，因为建筑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黑濑引着她一路来到演唱会的后台。
将近十一点半，演唱会即将迎来高潮。同外面喧嚣的舞台相比，这里显得无比寂静，即便是匆匆往来的工作人员，脚下也没有一点声音。
“从这里走可以直接抵达舞台侧面。近距离观察也许会更好一点。”黑濑解释道。
清华没兴趣知道他事先做了什么准备才换来这一路的绿灯，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偶然路过一个没有关门的房间，她便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房间里乱七八糟，衣服被随便地扔在沙发上，各种道具堆满了房间的一角，化妆品使梳妆台变成了垃圾场。
说这里是杂货间还差不多。
清华看到一位金发的少女坐在梳妆台前。她身穿一袭黑色的长裙，长发挽成了双马尾，别着黑色的蝴蝶结。
即便只是一个侧影，清华还是认出了她。
“啊！是……”星极刚要出声，便被月曜一把捂住了嘴。
“清华小姐？”
黑濑发现清华停下了脚步，于是同样停下。
他这一声呼唤却让清华如梦初醒。
“没事。”她越过黑濑，继续向前走去。
黑濑在她的身后，同样看向了化妆间里的少女，表情微微一动。
诚如黑濑所言，这条路的确是直通舞台后方。黑濑从口袋中掏出折叠得很整齐的节目单，看了一眼正在台上表演的乐队。
“她的表演是最后一个。”
清华莫名庆幸他没有用压轴这个词。
“下一个呢？”
“是星那歌呗。”黑濑瞥了一眼节目单。
清华静静地在原地站着，脑海中浮现出恰才那如同垃圾场一般的化妆间。
废墟一样的地方，掩埋着已然暗淡的星辰。
“不出所料的话，今年是她最后一次出席跨年演唱会了。”
清华惟有沉默。
“这不是废话吗？”星极转头骂道，“那朵小白花抢那么多风头，怎么可能会不影响到她？”
“闭嘴！”
清华陡然拔高的音量让星极一怔，它乖乖地闭上了嘴。
台上的乐队结束了他们的表演，向台下的观众们鞠躬。一时间掌声雷动，随后幕布缓缓合上，他们便和工作人员一起急急忙忙地将乐器从对面的出口搬下了舞台。
幕布再度拉开，主持人立在台上。
“刚才的表演精不精彩？”
“精——彩！”
身后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清华回过头去，便看到歌呗。对方也显出意外的模样，怔怔地与她对视。
“啊……”
清华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
“那天……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歌呗静静地看了她数秒。
“……那么，下面有请我们最亲爱的歌呗为大家带来新年份的华丽演出！”
“没关系。”
而后，她越过清华和黑濑，走上了舞台。
舞台上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歌呗在舞台正中央站定，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她抬手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目光游离着不知该看向何处。
下一秒，光线骤然聚焦于她一人身上，再不着痕迹地移到舞台的四周，歌呗缓缓抬眼，同台下的观众对视。
清华同样注视着她。
如果，这就是她最后一次的演出——
歌呗开口了。
歌声旋律凄美，像一道清冽的细流缓缓淌过人心中最柔软的沟壑，再慢慢地将它盈满。
像是潮汐在心头哀婉地起伏，回应着月亮遥远的呼唤。
随着乐曲的进行，歌呗的感情也愈加投入。她半闭着眼，纵情歌唱，完全融入了旋律中那片温柔的大海。
一曲终了。
像是灰姑娘身上的魔法在十二点到来的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一场静默却盛大的幻梦也在顷刻间破碎。待到众人梦醒，望向歌呗，却发现她的目光是那样冰冷。
她始终都没有做梦。
在雷动的掌声中，歌呗缓缓弯腰，向着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她直起身，没有半分踌躇地离开了舞台。
清华一直望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就这样结束了啊……”星极意味不明地感叹道。
月曜几乎出于本能地捂住了它的嘴。
压轴的权利自然属于天童院雪奈。她连上场的方式也与众不同。
在柔和的灯光中，无数洁白的羽毛落下，却不似鹅毛大雪那般铺天盖地。在全场观众近乎疯狂的尖叫声中，雪奈坐在饰以鲜花的秋千上，缓缓地降落下来。
“雪奈——雪奈——”台下的观众整齐地高呼着。
雪奈一袭纯白的洛可可风服饰，背上还背了一对可爱的小翅膀。她眯起眼，冲着台下微微一笑，场内顿时响起一片尤为高亢的尖叫。
“是那家伙的甜心！”星极眼尖，看到了藏在雪奈翅膀后的小东西。
清华也发现了它。
台上的雪奈已然展开了歌喉。她的声音如丝绒般柔软，摩擦得清华心中极其不适。
“她的甜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愿。”黑濑思索一番后说，“清华小姐要看好了，她正是利用这场演唱会来为她的甜心收集能量的。”
他的声调忽然变得很低沉。
“请您务必看清楚，愿——是怎么吞噬其他甜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