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物业做了各种水电气暖的开通,领取了出入通行证和业主各类活动优惠卡。请保洁服务员收拾卫生,在保洁服务员从一楼到顶层阁楼逐一整理时,我拿了瓶啤酒,坐在室外阳台的椅子上,眺望远处的碧绿湖水,愈加茫然无措。脑子里总是很随意想起和梁之冰喝酒的日子,梁之冰对我来说,死是恍惚的,而还存在着,则是很清晰的。
我似乎能清晰感觉的到他的存在。
也许是头天下雨的缘故,风吹来树木、草地和湖水的水气,使得在阳台上喝着啤酒的我陷入一个短暂的浅睡,其实也分不清楚是睡是醒。头脑有一片高耸的朱红色的楼,我前妻和梁之冰站在高楼下的阴影里说说笑笑,梦里的我孤单的站在他俩右侧,想开口,却插不进去话。但是很明显,他俩愉快的情绪强烈感染了我,我也跟着开心的笑着。
短睡醒来时,方觉刚才的笑声是在梦里。此时暮色已经笼罩大地,风更加清爽,回想一下刚才的梦境,余味温暖,于此更显得现实中的我落寞的境况。事实就是这样,我只身一人仿佛被一只无型的手扔在溪地别墅,不知是自我意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自己必须要来这里过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仿佛不怎么成熟的孩子,需要在一个特别的环境里再生长一次,我清醒又隔阂的面对着以后的日子。心里空空荡荡,用手一抓,什么也没有。
因为无所事事,我在醒来后又喝起啤酒,目前我的状态是恍惚的,四周寂静无声,也许是没有人,但我多少也怀疑自己的耳朵也是恍惚的,强行把我的大脑和外界隔离。虽然只是离开城里50公里,我倒是觉得自己上了一条不知道驶向何处的小船。剩下的,全是茫茫无际摇晃。前路,什么也看不见,目前唯一能做的是在这虚幻的恍惚中,回忆过去一些真实的事情。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逃避呢?又在逃避什么?是好友之死带给我的恐惧,还是我内心深处想久未曾体验过的新东西?我已经是个儿子几乎是翻版自己的父亲,但是好像从儿子出生到现在16岁,和我关系并不怎么亲密,我有他和没有他之间到底缺少些什么呢?这个问题也偶然跳出我的脑海。我甚至想此刻就接通长途电话,听听远在加国的儿子喊我一声“爸爸”,好证明我存在的意义。但,并没有这样去做。
就这样我醒来看看湖水涟漪,心悸时候赶紧喝点啤酒,喝多了看累了昏昏睡去,有时会饿醒,饥肠辘辘,在半夜的厨房烧水煮面,把煮好的面加很多调味剂地吞下,饱满的填充感上来后,我又会昏然睡去。
这样的状况持续到一天我私人专用那部手机响起,是梁之冰的太太谭晓月来电。我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谭”,下意识地迅速接起电话。电话那端的谭晓月似乎有些吃惊,以至于她没有问好,直接就说:“怎么这么快接电话?”我只好说,电话就在手边。谭晓月依然没有问候我,倒是我问到:“最近还好么?”。谭晓月硬生生的回答说:“不好。唉,老妖,你天天和梁之冰在一起厮混,他是不是有个情人?”我大脑迅速反应着谭晓月的责问,心里说:难道梁之冰和女下属的事情她知道了吗?还是谭晓月新发现了梁之冰其他的秘密。
显然,这个秘密也许是我也不知道的。
再接到谭晓月电话时,她已经是在溪地别墅小区外。显然是门口保安使她停下的。
她说不出来我家具体的门牌号,我便让她把电话给保安,一通解释保安放行,并认真地给她讲清楚到达我家的路线。谭晓月是极其聪明的女子,就在我站在露台瞭望不到5分钟时,她暗红色的MINI库珀已经流畅地在小区林荫道上驶入我的视线。
我没有急着下楼迎接她,我思忖着怎么应对她的策略。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听听她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随机解释。嗯,就这么办。想清楚自己要保持的态度,我心里轻松不少,小跑着下楼去。
走下车的谭晓月,边摘墨镜,边打量着周边环境。我远远地看着她,在树荫斑驳的光线里,她依然风姿卓卓,微风吹来了她身上的香气。我等着她的下一个动作,一定是把手里的墨镜,轻轻咬在唇边。果不其然。
我举手示意谭晓月,她也看到我,大声说:“过来一下,有东西我拎不动的。”有东西拎不动?我笃定地知道绝对不是给我带的吃喝补给,作为梁之冰伉俪多年的老友,我谙熟梁之冰的同时,也深谙谭晓月的秉性。她漂亮、任性、孩子气十足,很自我。是一个被她老公梁之冰宠爱出来女人。
车后座放着一只皮箱,纯牛皮的,22的尺寸。我把箱子拎出来,沉甸甸的。我问谭晓月,“什么东西,这么重。”
“秘密。梁之冰不可告人的秘密。”谭晓月堵着一口气,情绪不满的说。
“是钞票还是黄金?”我躲避硝烟一样无话找话。
谭晓月这才正眼看我,正色道:”如果说情比金坚,这里面的东西比黄金还重。”
“哦,怪不得。”我笑了。
“但是,也真的有钱呢,不过不是你想的钞票。是银行卡。”她又说。
我拎着箱子的手换了一下,给谭晓月打开门。
“真是一只神奇的箱子啊。有黄金,有银行卡,还有情。简直太神奇了。”
谭晓月走进我家,把包扔到沙发上,问:“有拖鞋吗?”
我说:“很抱歉,没有备女式拖鞋。”我放下情比金坚的神奇的皮箱子。
回头看谭晓月已经把鞋脱了,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我想天气比较热,我家地板又很干净,光脚也不错,她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我一直小心地等着谭晓月抛出皮箱里的手雷,而在此前,我是坚决不会主动去拉那根导火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