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蒋缘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随后意识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随后几天,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法院公告——本院终审裁定:判决被告阳城市电业局赔偿原告蒋小缘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失费200万元。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漏电事故官司,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是蒋缘精心策划的一场事故。
蒋缘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没考上大学后就出去打工。服装厂,电子厂,工地,努力赚钱结婚生子,还房贷,供儿子上大学,给父母养老。不敢生病,不敢休息,拼命努力上进,但并没有成为成功人士,上学时的梦想自然也早就烟消云散了。他吃过的苦不少,各种暴富的梦想也做过不少,但最终还是像一个蚂蚁一样,平静的为生活忙碌。他只是中国千千万万的打工者中普通的一员。
人到中年的蒋缘经过大半生的努力,孝顺了父母,让父母在幸福中老去。儿子蒋小缘也结婚生子,蒋缘给他挣了2套房,还有十几万存款。尽管不算多,可这已经是蒋缘拼命挣钱,省钱所能留下的全部。这几年蒋缘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安静的享几年清闲。他没事去公园跟一些老头老太太打打太极拳,下下棋。
但没人知道,蒋缘最近几年还进行了一项秘密实验。这其实是他儿时的一个梦想,年青时喜欢看网络小说,对那些拥有异能,飞天遁地的强者,非常向往。尽管他知道小说都是假的,是虚构的,也相信科学和马克思主义。但他同时也经常看到人被电击后,如果没死就会拥有奇异的能力。有的是吸铁,有的身上会有奇怪的纹路,有时大脑会变的异常聪明,能过目不忘。他其实也有过想试试的冲动,当然也不会一开始就找闪电,他是打算找个调压器,1V,2V,直到220V,这是如果能到或没被电死的情况下。
当然,这其实也是一种逃避,因为他年青时的生活看不到希望,就算被电死也是一种解脱。但想到在土里忙活一辈子,没享过福的父母,终究什么都没做。现在人到中年,父母已安享晚年中老去,儿子也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也有一些财产能留给后代,现在平时去公园做做操,下下棋,去一些便宜的景点旅旅游,找老朋友喝喝酒,这一生也终于要对付过去了。如果生活一样这样平淡,可能蒋缘少年时的电击计划永远不会实施,因为他怕死也怕疼,更想多活几年看着他的孙子结婚,何况电击计划本来就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如果电击就能让人出现超能力,科学家早就做了。
但大约两年前吧,他感觉胳膊有点疼,去医院一检查,是个瘤子,恶性的。而且不只在胳膊有,其他部位也有只是很小,医生说要开刀。一次割一个,小的等长大一点在割,要不然活不了几年。至于手术费,每割一个都是好几万,如果打算全部割完,就算把房子卖10次也不够,而且听专家的意思也割不完,割了只是能多活几年。
蒋缘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整天唉声叹气,更不打算给儿子说,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其实他反而有点庆幸是现在发病,因为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他又想起了儿时的梦想,就找了个借口搬出来自己住,买了一些设备。白天照常去公园锻炼,下棋,找人喝酒,晚上则一只手接一个正负极,打开电流来睡觉。他每天都像做试验一样,记录自己的状态。1V1安,1V2安,1V3安……36V1安,36V2安36V3安。后来超过30V时他就不再记录了,因为从开始到结束只剩下疼,什么特别的现象也出现。
电击时他还按照网上搜的内功修炼方法,盘坐在床上,舌顶上腭逆腹式呼吸,气沉丹田,在那里呼吸冥想。这是大部分男人都曾做过的武侠梦,他把两个梦想结合在了一起。不过,电击了一年多只是疼,内功更是连气感都没找到,而当时网上的上传者,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两月“通督”,‘什么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练内功,能找到气感的百分之一,做到气沉丹田的千分之一,至于他自己两月通督那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反正不管有没有反应,蒋缘还是坚持了一年多,反正他知道自己也做不了别的,这可能是蒋缘这一生能坚持最久的一件事了。只是每当儿子来时他都把设备收时来,省的他看到。
大概距检查出肿瘤有一年半的时候吧,他感觉全身都痛,去医院再次检查,肿瘤已经充沛了肺部和内脏。医生说他最多只剩半年,或者随时都会去逝。蒋缘还是很平静,他只是想最后再为儿子做些什么,留下些什么。他回去把设备和日记全部毁掉,以防被儿子看到。最后他想出了一个方法——被电死。他不愿躺在病床上,然后等着火化。“如果我没在电里生,那就在电里死吧”。
蒋缘不打算在家里被电死,因为那样除了儿子的悲伤和不解,他什么也不会留下。他在全市到处遛哒,找寻着漏电的地方。谁看到这样一个中年人,也不会想到,他是在寻找死亡的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蒋缘终于找到一个有点漏电的变压器。于是,有一天他特意找老朋友喝酒,回家的路上,装做醉酒的样子,走到变压器那里。蒋缘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他多想再陪儿子几年,看孙子结婚。
“没了,什么都没了”,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抓住了那根落下的电线。一阵火花闪过,蒋缘的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圆圆,快起来,今天要去学校报道,你怎么睡这么死”。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叫喊,床上一个少年慢慢的揉揉眼睛,“妈,我又听到你喊我了,我死了以后,终于又见到你了|”。
“呸!呸!呸!大早上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快呸一下”,一个中年妇急忙说,又赶紧伸手去拉他儿子,以为他是发烧了,说糊话。床上少年被拉起身,慢慢揉一揉眼睛一看,‘妈妈,真是你!我这是在哪,你在哪。’妈妈疑惑的看着儿子,“什么在哪,在家里呗,你在说什么胡话,今天是你高三开学报名的日子。你不是暑假里睡糊涂了吧,我在家种地,你爸出去打工,你兄弟还小,咱家就指着你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好有出息!别睡了,快去报名。”
坐在去县城的汽车上,望着路两边熟悉的景像,听着车上人熟悉的家乡话,再看看自已年青的双手,蒋缘终于确认自已重生了。上天又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穿越到了2004年,重新回到自已上高中的时侯,那年他17岁。随着汽车轰轰的声音,蒋缘的思绪也飘散开来。
他小名叫圆圆,因为小时候长的胖胖,圆圆的。上高中之前他的学名一直叫蒋圆,同学都喊他蒋圆圆,像陈圆圆一样,是个女生的名字。等到上高中终于下定决心去派出所改了名字,叫蒋缘,当时正流行一种说法叫缘份。他的妈妈是听不出来这两个字有什么区别,本来他是没机会去上高中的,当时同龄人初中毕业大都出去打工挣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于农民来说,孩子早点出去挣钱和去上高中花钱这中间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那是一笔巨款。是他的妈妈觉得他成绩挺好,坚持让他去上高中,将来考上大学好有出息。可是他妈妈不知道,在乡下学校成绩好,年年拿奖状,不代表在县城也能算是好成绩。
上一世他中考就考了400多分,在妈妈的坚持下上了县里的私立高中,最后花了几年时间,几万块钱,高考只考了490分。其实别的科目考的并不差,但英语只考了23分,而当年的二本线是540分。考不上大学只有去打工,后来因为这事,父亲没少埋怨母亲,说孩子不是那块料,就应该早点出来打工挣钱,现在白白的浪费几万块和几年时间。在那个时候盖个房子也只用7,8万,每当这时,蒋缘只有低下头不说话,虽然他知道其实父亲也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何尝不希望着儿子能考上大学,这样他在村里也能出一口气。孩子没考上大学,他的失望不比妈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