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沉沦……
新玉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眼前迷茫之际,好似出现了一片红梅,而自己日夜思念的母亲,则坐在树下,仰脸望着树上盛开的红梅……
若不是齐秉忠身边的安奎因为检查行李而将箱子打开,也不会发现自家三小姐待在箱子里,早已人事不省。
将安奎哭喊着将新玉抱到自己面前,齐秉忠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直接将妹妹抱到马上狂奔至前面最近的城镇,看见一挂着“药舍”两字的医馆抱着人便冲了进去。
绕是新玉命大,发现的及时再加上这个大夫妙手回春,犹如华佗在世。几下的功夫,便将小脸憋的青中带紫的新玉救了回来。
“你且出门,去准备些水和吃食……顺便告诉门外的人,这孩子没事。”
听父亲如此说,医馆主的女儿急忙掀帘而出,见到门外惴惴不安的齐秉忠。
不等姑娘开口,一旁站着的安奎抢先一步上前,抽噎着询问道:“姑娘,我家姑娘……”
“公子放心,我父亲的医术必能保的令妹安然无恙。”姑娘微微一笑,复又开口道:“姑娘怕是饿了有些时辰了,我且先去准备着……那有茶水和些吃食,公子若是饿了可以先垫垫。”
说罢,姑娘瞥了眼身旁早已呆若木鸡的齐秉忠,继而微微俯身行礼告退。
幸的医馆大夫的及时救助,才过了两天,新玉便缓缓醒了过来,又在床上将养了几天,便如没事人般活蹦乱跳的。
只是齐秉忠亦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气恼妹妹不听自己劝阻,偷偷跑来。一连几日,皆没有和新玉说上半句话,只是拜托医馆主的女儿好生照顾着新玉。
烛火摇曳,望着眼前忙着做针线活儿的姐姐,新玉踌躇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余光瞥见床上小丫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姑娘微微一笑,反客为主先开了口。
新玉骨碌碌的转了转眼睛,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和自家兄长年纪相同的姐姐,好半晌才小声开口道:“齐新玉。”
“新人美如玉……不错,是个好名字。”说罢,姑娘复又低下头,继续缝着自己手里的针线活儿。
一时间,屋内两人相对无言,唯有窗外的凌冽寒风呼啸而过。还是新玉实在是憋不住了,才最先开了口。“你认识我哥哥吗?”
“是哪个?”
“就是身披银狐大氅,内里是玄色窄袖曲水纹的那个……和你年纪相仿!”
脑中,浮现出那个面容清冷的少年郎。姑娘微微一愣,继而继续低头缝着手里的衣衫。“他们住在镇上的红月客栈,说是过两日便去往渝州……他将你托付给我,直到京中你父亲派人来接你……”
“可我不想回去。”
没等姑娘说完,新玉便直接打断后者的话,噘着嘴冷冷的看着她一语不发。
“拿人财物,替人办事,”许是眼前过于黑暗,姑娘起身,用剪子将自己面前的烛心剪短。“你哥哥只是让我照顾你,可没说让我送你回去……你若不愿,就自己找他去。”
新玉愣了愣,显然,她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女子会如此对她。若放在府上,只要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旁人都是赶紧哄着她,顺着她心,可这个人……
新玉慌了。
她突然跳下床,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便赤脚来到姑娘面前。一向没有说过软话的她第一次拉住一个陌生人的手,哀求她。“姐姐,你帮帮我……我,我不想回去,我只想和哥哥在一起。”
姑娘急忙将新玉抱起来,却不想新玉心中打定了主意,使着力气死活不起来。怕地上太过凉伤着新玉,姑娘急忙开口哄道:“你先上床去……你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便带你去找你哥哥。”
新玉不信,看了眼姑娘的面容。直到后者坚定的冲她点了点头,才顿时觉得心安,任由大姐姐将自己抱到床上,还不忘伸出小拇指。“说话要算数的。”
充满稚气的动作惹得姑娘微微一笑,继而伸手与她勾在一起。“一定。”
第二日,天稍稍朦胧时,新玉便被姑娘拖出了被窝,揉着朦胧的双眼任由后者替她穿衣服,牵着她的手出了医馆的门。怕新玉饿,还不忘用油纸包着一块葱油饼塞到新玉的手里。
路旁,本应开始忙活开张的店铺此刻冷冷清清。许多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跪在路旁,不是磕着头请求施舍一点钱财,便是有气无力的敲着手中的碗,盯着来来往往行人的荷包。
新玉摸着自己的袖口,好容易才翻出了两枚铜钱,正欲放到一瘦弱的老奶奶的手中,却不想一俯身,手帕自袖口中掉出。
新玉急忙挣脱出姑娘的手,刚要俯身去捡时,老天好像在故意作弄她,一阵大风吹过,手帕擦着手指尖划过。
“我的手帕!”
新玉急得大叫一声,提起裙摆便要上前追。哪知面前突然闪出一道矮矮的身影,一把抓住新玉的手帕。
新玉急忙跑上前,指着小男孩还未开口。
“你的手帕,”男孩伸手,将手帕塞到新玉的手里。“还给你。”
见自己的手帕失而复得,新玉顿时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冲着男孩盈盈一笑,俯身行礼。“多谢公子。”
男孩显然没有料到新玉会如此,他不过是一介贫民,又是戴罪之身。若是旁人家早就一脚将他踹开,或是朝他吐口唾沫,骂他一句。
目光,缓缓落到新玉手里拿着的油纸。
如今母亲病重,大夫说她再不吃东西便会有生命危险。他本来想拿着母亲存着许久的金簪送到当铺中,可没成想唯一的当铺关门,他只得两手空空的回来。
“你手里的饼……”望着新玉手里的饼,小男孩咽了口口水,直勾勾的盯着新玉手中吃剩的半个饼。“可以分我一半吗?”
“什么?”
新玉一时有些发愣,没有反应过来小男孩是什么意思。
男孩误以为新玉要嫌弃他,他急促不安的看着脚下破烂不堪的鞋子,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我的母亲生病了,我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