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张自宫中传出的圣旨,送于京中的大理寺府院内。
圣旨前面,不过是不痛不痒,申斥了双方两句。可读到了最后,被告的定远侯府一干人皆是无表情,反倒让刘风彦大吃一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没有降罪于定远侯府。而且,让自己刚刚出生的外孙女儿归于自己膝下……
他瞥了眼一旁平静的齐秉忠与老夫人,自己则拉了宣旨的公公到了一僻静的角落,自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荷包偷偷塞到了后者的手里。
公公喜笑颜开,急忙摆了摆手。“刘大人这样,可是折煞奴才了……”
“哪里哪里,公公辛苦了,”刘风彦客套一番后,直奔主题。“皇上……真是这个意思?”
“这意思是字面上的意思,剩下的……还要刘大人自个儿体会去吧。”
到底是钱好使,况且这刘大人与宫中的关系甚密。瞥了眼四周,见四下无人,宣旨公公这才放开了胆子,悄悄说道:“贵妃本来力谏皇上狠处定远侯府,却不知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使得皇上回心转意。”
说完,宣旨公公急忙作揖离去。独留下刘风彦站在那里发愣,好半晌也没有反应过来。
“岳父。”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响。刘风彦回身,却见是齐雍昌,后者微微一笑,冲着他作了个揖。“小婿有礼了。”
一如既往的恭敬,就像当年他与女儿一起回门时。可如今,一晃多年,女儿已不在人世。而他,却是越来越意气风发。
院子的角落处,一株傲梅屹立之中。
刘风彦缓缓走到近前,伸手折下了一枝梅花。良久,才低低的笑着。“听闻贤婿如今平步青云,颇受皇后娘娘的信任。这般模样,倒真是让老夫好生羡慕呀。”
“若非岳父提点,小婿怎会有今日的光辉。”齐雍昌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况且他与刘氏又是多年夫妻。虽说是现在与刘风彦大人各为其主,可当初的提携之恩,齐雍昌还是打心眼里感激着刘风彦。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岳父力保贵妃娘娘,而我,却是要另行别路了。”齐雍昌说完,见后者并无反应。只得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俯身行礼告退“岳父珍重。”
说罢,欲转身离去时,却不想刚刚还一言不发的刘风彦,却缓缓开了口。
“狡兔死,走狗烹。”
齐雍昌回身,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刘风彦。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提步匆匆离去……
到底是两家的骨血,怕伤着两个孩子的心,老夫人思来想去,便没有让齐秉忠与新玉跟着出来。
齐秉忠倒也没有强求,此刻的他一边收拾着行礼,一边去妹妹院中陪着妹妹。
新玉也曾问过自家兄长何时启程,可齐秉忠怕妹妹听见后也要跟着去,便没有告诉实情,只是谎称自己不去了。
望着眼前怏怏不乐的妹妹,齐秉忠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今日的事,只是看着妹妹笑而不语。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给了新玉。
“哥,这是什么呀?”
新玉不解,却还是乖乖从哥哥的手里接了过来。将手帕打开,上面,还绣着一朵红梅。
静默了许久,齐秉忠才缓缓开口。“好好收着,别丢了。这是……母亲留下来的。”
那日刘氏临走前,曾叮嘱过他梳妆台的抽屉里。他记在心中,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母亲曾经住过的院子。
当时吴婆婆已经跟着外祖母回了刘府,其他跟着母亲的丫鬟也纷纷到了其他地方做事。没有人指引的他只得东翻西找了好久,才在一衣柜里,找到了母亲的梳妆台,这才从里面拿出了这个手帕。
即是母亲心心念念之物,想必也是十分珍贵的。他也曾想过将手帕随身待在身上,可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去边关,刀剑无眼,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便只得交给妹妹,让她保管着。
齐秉忠刚要开口继续说下去时,只听的门吱呀一响。一身着青色*字纹样短袄,约摸十三岁的少女自门外进来,手里,还提着一食盒。
见齐秉忠也在这儿,那少女微微一愣,可下一秒便恢复如常,转而微微一笑,俯身行礼。“大哥安好。”
“大姐姐,”见到来人,新玉只是淡淡的应了声,便又低下头去,把玩着手中的手帕。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秉忠另一位妾室苏小娘的女儿,名唤齐盛玉。
因为胎里不足导致身体不好,所以自幼便抱到了刘氏的院中。也因着这层关系,在诸位庶出的兄弟姐妹中,齐秉忠最为照顾这个大妹妹。
他淡淡的笑了笑,伸手将盛玉扶起。“今日怎么过来了?”
“听说新玉伤着了,我特意做了补气血的红糖粥,拿过来给新玉补补身体”说话间,齐盛玉挥手,示意一旁的丫鬟将食盒打开。自己则亲自将碗端出来,坐在床畔欲亲自服侍新玉喝粥。
因为坐的近,一股淡淡的药香自盛玉的袖口处弥漫出来。齐秉忠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天生不足,身体虚弱,这几日恐怕又是汤药不断了。
想到此,怕盛玉累着,齐秉忠急忙将碗接了过来,笑看着盛玉。“真是难为你了……你自己身体都不好,还记挂着新玉的病。”
说罢,转身便递给了新玉。此刻的新玉根本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她瞥了眼红糖粥,摇了摇头。
“恐是因为这几日病了,没有胃口,”齐秉忠尴尬的笑了笑,便要起身离开。“哥最近忙的很……师傅最近考哥的学问。既然你大姐姐陪着你,那哥便走了。”
因为心中装着事,齐秉忠谎称先生要查学问,便匆匆离去。
此刻的新玉没精打采的靠在床帮处,见哥哥走了也没有说什么,却不想看到盛玉微微皱了下眉,好似有什么事儿。
“大姐姐,你怎么了?”
盛玉瞥了眼新玉,再三思索后,才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其实这几日大哥一直没有去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