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超的检查结果出来，证明几次化疗的成果是喜人的，高兴的同时，在谈及需要继续化疗巩固效果时，他却表示为难。
在办公室，他问了下一次化疗的时间，面露苦涩。临走前，特别感谢我的照顾，一番客气，这是我的职责。
“甄医生，我就在附近活动，以后有我能帮上忙一定要叫。”
我心里有些感动，这种感情流露，是无比的真实。我从病人眼里看见了内心的真诚。
为表示关心，章媛提出晚上再去医院看李素琴。作为李素琴的事业伙伴，章媛除了在工作上多多包揽以外，生活上也是尽心。
走之前，先到二店那里，章媛上楼去收拾一番，帮李素琴弄了干净的衣服袜子送到医院，零零散散的还有些护肤品化妆用具，我见过章媛用但说不出名字的东西。
“李素琴不在，工作上你能应付吗？”我问。
“当然能，你别太小看我，日常经营，对外联系处理些事我还是做得不错的。只不过教学的事我不行，还得请示李老师，有些事情她提前电话沟通，我只管照办就行了。”
从后视镜里，我看见章媛相当自信从容。
到了医院，李素琴叫的外卖刚到，在医院呆习惯了，情绪逐渐放松，看得出来，今晚这一顿，她是感觉比较好了。
匆匆吃完饭，跟章媛聊几句，让章媛帮看着一会孩子，李素琴带着洗漱用品，进入卫生间。医院病房供有热水，家属在里面照顾病人，也能洗浴。
换一身衣服，李素琴整理好妆容，恢复了往日那种质感。换下来的衣物打包，托章媛带回去处理，包括张顺平的。
“甄医生，下午袁超媳妇过来这看小孩，聊了点袁超的病，那个肺癌。他们实在是撑不住了，欠账太多，准备找中药去。你有好多中医资源介绍的话，帮忙一下。”
“他早上还去医院找过我的，没聊找中医的事。”
“缺钱的事，怎么好意思直说呢。花了这么多钱化疗，身体付出那么大代价，不过也还好没白白化，有改善是好事。”
“中医嘛，去正规医院抓药就行，江湖郎中什么的就不推荐了。”
“他媳妇跟我说，听人说城里哪个什么中医馆很有名，挂了号要等好几天才能看，不知道能不能治，治好的的话，我也想带顺平去看看。在这听医生说要做穿刺检查，我心里就紧张了。”
“你放轻松，不要误解这些字面意思，没那么恐怖。正规操作，操作的医生手法很熟练，不会造成并发症的。过程也没那么痛苦，这点疼痛，孩子受得了的。”
“唉，正所谓缺乏知识素养就产生恐惧，大概就是我这种了。不过，我还是对中医抱有希望，孩子在这治疗结束后，我想带他去找找中医。”
我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支持，只是点点头回应。话题还是回到袁超身上，说起缺钱，又扯到罗伟安身上。
“罗伟安打电话给我，他没有卖车而是把车子抵押贷了款，问我是否缺钱，可以借两三万给我，不收利息。”
“你怎么回他的呢？”章媛问。
“当然是拒绝了，实在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了，虽然知道他是一番好意。”李素琴说着，病床上的儿子视线移到她身上。
“哦对了甄医生，袁超媳妇让我问你，像袁超这种状况，不再化疗，找中医药治，肺癌会不会再复发。”
“这个问题，他现在只是改善一部分，肺部癌细胞并没有全部消失，有可能会继续扩大，我不确定他后续治疗的效果如何。治好了也有复发的，个体情况不同，跟后续的巩固也有关系。”
“唉，他们两口子现在就是担心复发了，一旦扩大恶化或者复发，前面遭的罪和糟蹋的钱就白费了。但又矛盾没有钱继续消耗，中药可能便宜点，但是又不能一下子确定效果，难啊。甄医生你给点建议吧。”
“定期检查吧，有不舒服地方及时看，不要拖着……”
病人出现经济问题不能继续治疗，我能怎样，确实不能怎样，我力量太弱小。我只是一个医生，我的任务是治病救人……
回来的路上，我一路重复宽慰自己的话。对于我的表现，章媛先表示不满：
“你在外面关照病人头头是道，家里人你就哑口无言。”
“举个例子。”
“你家刚叔病危不见得你问个长短，还有，我爸，食管。”
“这两件事，我说我尽力了，你同意吗？”
“尽力能解决问题吗？”章媛道。
我没有再接话，好不容易等来的平静，不想搞得太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