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空漆黑一片,无月可赏,连半颗星星都没有。
忽地被人从身后圈住,高大的身子几乎将她罩住,耳畔是他温热的呼吸,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
“一股烧糊的味道,闻到了没有?”
他话音一落,严舒沁心中一惊,急着就要往厨房里钻,奈何挣脱不开,缠在她腰身的双手将她圈得紧紧的,身后的人爽朗一笑:“我早就关火了。”
“想我了吗?我很想你。”他的嗓音染上了性感,轻轻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微笑地亲了下她的额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她的唇,格外温柔!
他的温柔总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沦陷,如果是以往的话,严舒沁会任由自己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之中,但此时此刻的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无法割舍的眷恋,压抑了小别重逢的热情,把心一横,轻轻地推开他,淡淡地说道:“饿了吧,我给你盛碗粥,别等凉了。”
“嗯,我确实饿了,送走客户之后回家倒头就睡,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呢!”叶易恋恋不舍地松开,他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
严舒沁的心只觉得沉重,她真的好心疼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进了厨房。
那抹纤细的身影离开了他的视野,叶易心里甜滋滋的,被心爱之人牵挂、在乎的感觉真美好,幸福莫过于此!
“哐当!”一声碗落地的声音响起,在厨房里回荡。
叶易应声赶来,眼中满是关切,轻声说道:“有没有烫着?我看看。”
平常事无需大惊小怪!他在她眼里是一位“完美先生”,总能让她觉得暖心!
她刚才一走神,不小心把勺子里的粥盛到了手背上,趁他不注意疾步走到洗碗池旁用冷水冲洗烫伤的部位,笑着说道:“没事!不小心把碗摔了而已,我收拾一下残局,粥你就自己盛吧!”
“我来处理,你别管了!”他说着便低头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片。
她是不是又给他添乱了?甚是心疼!接连受到刺激的严舒沁是极其敏感的,几乎到了“叶落叶悲花落花伤”这样无病呻吟的地步。
严舒沁的心中漫起难以形容的不安,要是不动手术有一天真的疯了呢?!要是动了手术半身不遂了呢?!如何才能做到不依赖他?似乎唯有动完手术安然无恙!可是谁能保证一点差错也不出,她不禁在心里头问自己:分手真的是必须的吗?她在努力地寻求一个皆大欢喜的“最优解”。
叶易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他一言不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粥,此时的他还真猜不出她的心思,干脆直接问道:“怎么老是走神,想什么呢!?”
他的问话将她换回了神,她一怔,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眼前的空碗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他将碗里的粥吃的是一滴不剩,幸福就是如此简单,不由得叹息这么简单的幸福还能维系多久!
“怎么了?不舒服吗?”叶易再次开口询问。
她避开他狐疑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问道:“还要不要再乘一碗?”
“我吃饱了。”他平和地回道。
叶易直觉她心里头藏事了,事情没那么简单,还是不能告诉他的!
“都说‘小别胜新婚’,你怎么反而变冷淡了。”他语气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哪有?!”严舒沁娇羞地说道。
“我的那份惊喜呢?不要告诉我就是这锅粥!”他故意消遣她说道。
严舒沁一怔,仔细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脸消瘦了许多,棱角更分明,想了想说道:“还要等几天才能给你。”
叶易闻言,心头一喜,突然间觉得探究她心里想什么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你爸妈给你取这个‘易’字的寄意是什么?”她冷不丁地问。
叶易虽不解她为何会有此一问,但还是很真诚地回道:“简单的意思,不求富贵,但愿一生少有波折!”
严舒沁脑海里顿时回荡起叶母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阿姨只是一个母亲,不希望易子的人生经历太多的波折”,那是叶母劝她跟他分手的话。
可她的病真的会让他的人生变得不安稳!
她原本想在为他准备的礼物上增添“沁心不易”这四个字的,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只有她自以为是地硬是将“易”解读成“改变”罢了,她心中顿生伤感,眼中增添了几许落寞,不易,到底有多难?!
“又想什么呢?!”叶易眉头微蹙。
严舒沁使劲遮掩内心最深处的酸楚,微笑着胡诌了一句:“你名字的寄意让我想起三毛语录:平凡简单,安于平凡真不简单。”说完,她起身拿起餐桌上的碗筷走进了厨房。
她的神情是多么的不自然,她的笑比哭还难看,叶易是满脸狐疑。
严舒沁心不在焉地洗手,只顾着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任由水哗啦啦地冲刷在手背上,不经意地想起了他生日那天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的打扮时髦穿着时尚的女子,恍然间觉得他们很登对,她突然意识到也许没有她他可以过得更好,只是这样的想法却又让她难受至极,或许时间能抚平她的伤痛。
流水突然没了,她抬头一看,他站在这多久了?!
叶易深邃的眸子凝视她憔悴疲倦的脸庞,她的魂不守舍让他十分不放心。
被他那么注视着,她的一整颗心都紧紧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迟疑几秒,一鼓作气,忍着心痛地说道:“易,我们,在一起没有未来,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还是……”,她的选择却是——宁愿在这份感情中做个失败者,也不愿失了“自尊”。
严舒沁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不敢抬起,“分手”这个字眼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他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深邃愈发凌厉,他的面色太过于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叶易,他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叶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蓦地攥拳,说不清涌上心头的是什么样的情绪,愤怒吗?眼前的女人着实可憎!或许是“累”更多些,工作再忙他不觉得累,父母再折腾他也不觉累,眼前这个女人让他真心觉得累!
他一把拽起她的手腕将她拉近,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好半晌,才吐出了三个字:“为什么?”,话一出口,心中却不禁自嘲起来:何必多此一问!
她的手腕被他攥得紧紧的,令她无所适从,她心里惶惶不安了起来,依然说不出半句话来,她不会告诉他她父母的不支持,就像他也不会告诉她他父母强烈反对一样,这是不再被双方家长支持的爱情,得不到祝福。
果不其然,真是把刀子架到她脖子上也逼迫不了她开口,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败给她了!
在校园的时候,他选择跟严舒沁谈恋爱,沈平就嘲笑他以后的生活就是一板一眼度过的,因为她满脑子都是定义、公理、定理、公式和准则,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的,幸福到最高点,失落到最低点。
只见她眉头紧蹙,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弄痛她了,终究是不忍,叶易腾地松开了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起自己离开D市时母亲说的话:“就算你不跟她分手,她也会跟你断了关系”,他猜测得到一定是母亲跟她说了什么,随即转身离开,从酒柜里拿了一瓶酒,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人闷头喝酒。
严舒沁怔怔地看着颀长身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的反应,是同意了吗?她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阖着眼,脑子里越发混乱。
突然,浓烈的酒气萦绕在她的鼻尖,感到压在了她身上的重量。
叶易借着酒劲撕掉了自己文明的外衣,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让她无法闪躲,良久,直到彼此呼吸急促才松开,他手指轻拢她的发丝,别于她的耳后,眼中的悲戚一闪而过。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爱情是两个人的,却让我一个人努力,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深深撼动了严舒沁心灵的最深处,他眼中的那份执着和坚定,让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