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秋，天气转凉，图书馆的空调有点多余。
余暖穿着短袖短裙，充足的冷气下，裸露的肌肤起了层鸡皮疙瘩。她双手交叉在胳膊上摩挲两下，试图不让自己那么冷，身体却不领情地打了个哆嗦，接着是个大大的喷嚏。
动静有点大，周围有人侧过头看她。余暖有些难为情，低着头找纸巾。
搁在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韩城。
余暖胡乱用纸巾擦了擦鼻子，然后拿起手机，一边急匆匆朝图书馆门外走，一边压低声音接听：“喂。“
“你爸妈叫我们今晚去你家吃饭。“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余暖这时刚走出门外，强烈的太阳光刺眼得让人眩晕。
她眯起眼睛，“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
韩城有点不耐烦地又重复一遍。
外面的温度高很多，刚刚余暖还冷得起鸡皮疙瘩，现在又感到一股燥热。
“逃不掉吗，这次？“她说。
“难。“
余暖沉默。
“那就去装装样子吧，之前撒了那么多次谎了。“她又说。
“行。“
躲不过的事情，就面对。
“我五点去接你。“韩城说完，把电话挂了。
余暖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多了，索性收拾了书本回寝室，化妆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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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五点，余暖拾掇得差不多了。
“晚上约会去吗，打扮得这么漂亮？“室友打趣道。
“不是，回家而已。“
此时余暖正站在全身镜前审视自己。
妆很精致，但不浓。裙子是收腰长裙，过膝，显得端庄。刚过肩的头发披散下来，衬得整个人更温柔。余暖知道自己不算特别漂亮的大美女，但她懂得如何通过打扮来突出自己的长处，扬长避短，使自己看起来更出众一些。
这身装扮是长辈会喜欢的。乖巧又温婉。
她觉得爸妈会满意。
手机响了，韩城说他在她们宿舍楼下。
余暖拎了包，走之前对室友说了声：“我今晚就在家里住，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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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下楼，正好看见韩城倚在车旁等自己。
余暖走过去，韩城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驶车门。这个意外之举让她诧异地多看了他一眼。
韩城没理她，神情冷淡。
余暖见他这样，把嘴边的招呼咽了下去，头一缩，往车里钻，不料超跑的车门比她预计的要更矮，额头不偏不倚撞在门框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韩城从声音判断这下撞得不轻。
余暖一声没吭，故作镇定地在副驾驶坐定，整理裙摆。只是额头红了一块，耳朵也有点红。
韩城关了车门，从另一侧上车，发动汽车之前，他犹豫再三还是转头向身旁的女生问道，“疼不疼?“
“还好。“余暖目视前方，语气镇定。只是耳朵上的红，一点点扩散到了脸上，幸好底妆够厚，外人看不出来。
韩城没再多问，油门一踩，往余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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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暖就在本市读大学，但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上次回去还是过年的时候，转眼大半年过去了，秋天都来了，她这才年后第一次回家。说真的，这么久没见到父母，着实有点紧张。她靠在椅背上，闭眼反省自己这大半年的成就与失败，以便等会见到爸妈时能比较从容地汇报自己的情况。
学习。还可以，奖学金应该能拿到手。
工作。刚结束暑期实习，赚了几个小钱，虽然爸妈肯定看不上眼，但也算一份社会经历。
爱情……她跟韩城演戏演得很完美，一般不会露馅。
挺好。
在头脑中捋好了长辈最关心的三个方面，余暖放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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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逐渐沉下来。
超跑驶入地下车库。
秋季是早晚凉，中午热。余暖下车时，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韩城见她缩了缩身子，顺手把车里的备用外套拿了下来，朝余暖走过去。
“不用了。“余暖摆摆手。
马上就到家了，家里恒温，四季如春，就几步远，没必要披外套。
韩城没听她的劝阻，直接把外套给她披上。
“这样更真实。“他说。
余暖懂了。她披着他的外套，更像情侣。
她没再阻拦。
男式夹克挂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松松垮垮，余暖伸手将前襟紧了紧，却闻到衣领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很香，而且这种香，女人味十足。
女人的香水味。
当然肯定不是她的，余暖从不用香水。
所以这件衣服，别的女人也穿过。
噫。
余暖皱了皱眉头。
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而是，她不太喜欢过于浓烈的香水味，也不喜欢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穿过的衣服。
更恶心的是，一旦脑补韩城和穿着这件衣服的女人会在车里做什么事情，她就……
口区。
“你不舒服吗？一副要吐的样子？“韩城问她。
“你衣服上有香水味。“余暖说。
“哦。“韩城的反应轻飘飘。他不以为然地往直达电梯走去。
“什么叫'哦'？“余暖跟上他，对他的回答非常不满意。
韩城睨了她一眼。
“哦，就是你想得那样。“料到她不会生气，他又补充道。
果然余暖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没再说什么了。
找韩城假扮男朋友真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之一。她想。
·
两人别别扭扭地走到电梯前等电梯。
沉默蔓延。
为了打破尴尬，韩城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觉得你爸妈为什么突然喊我们回来吃饭?“他问。
“不知道。“
“会不会是因为你哥回来了？“
“什么啊，他又没回来，他人在国外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城怪异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啊?“
“余路柯上个星期就回来了。我在我朋友的酒吧里还见过他，他没跟你说？“
余暖是真不知道，她怔怔地盯着韩城，然后摇了摇头。
“叮“，电梯门开了。
余暖还没缓过神来，梦似的走进电梯里。
“你看，“韩城还在说，“那不是他的车吗?“
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余暖顺着韩城手指的方向，看见了在不远处的车库里停着的那辆玛莎拉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