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到陈极了,身后已空无一人,他走了上去,维森老头老花镜后混浊的眼神望了他一眼。
“乔?”维森老头不确定的问道。
“是的,维森爷爷。”陈极礼貌的回道。
“好几天不见,乔,希莫斯的事希望你早日放下,圣光会接引他去往天堂。”维森老头上前来用枯瘦的手掌拍了拍陈极的肩膀,低声的说道。
“多谢维森爷爷的好意,我将会与希莫斯爷爷的信念一同新生。”陈极略带悲伤的回道。
“这样就好,帕塔的老人们即将凋零,而未来,终会由你们年轻人创造,希望之花永不枯萎。”维森老头感慨的说道。
“是的,希望它会绽放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阳光洒向之处,便会存在。”陈极面露笑容的说道。
帕塔虽饱受命运的折磨,但命运却从未征服他们,他们倔强,他们英勇,他们团结,他们坚如磐石。
陈极的话让老头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明亮,刀刻般的皱纹舒展了开来,那一刻的他仿佛年轻几十岁。
“是啊,我和你爷爷以前都曾为希望而战斗过,这里面故事一言难尽。”维森老头恍然若失的说道。
天际,大日之光将世界像血一样的染红了,这是大日的宿命,但明日它依旧再来,而人的宿命,却无法再来。
陈极看着满头凌乱白发的维森老头魂不守舍的望着这晚霞,唤了几声,见他没反应,便把破布包里的铁器拿出来摆在大杆秤的铁盘上。
“唉,往日时光真令人回味无穷,只是再也回不去了,让你小子见笑了。”维森回过神来,看着陈极说道。
“额,看来维森爷爷是个有故事的人,只可惜小子要回家吃饭,不能听你一一道来了”陈极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苦笑着说。
维森老头见状也不多说,走到大杆称边上,移动杆称上的秤砣,达到平衡之后,拿起小本子算了算。
“三十三斤,合计三十五艾元。”维森老头边写边说。
“额,好的。”陈极知道这个价格很照顾他了。
维森老头枯瘦如枯木般的双手迅速的从腰包里取出几张纸币递给了陈极,整个过程极快,甚至陈极都无法看清腰包里有什么。
陈极接了过来,随意的塞进兜里,便转身离去准备离开,回家吃饭。
维森老头并未多做挽留,只是目送他离开,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陈极走出了废品收购站,往自家的方向走去,此时,天色已晚,天空逐渐失去了色彩。
夜幕下的布克垃圾山就像一头头匍匐的巨兽,昏黄的灯光从布克散落的住户里跃出,但蹦哒不了多远,黑暗依旧是布克的主调调。
陈极从布包里取出煤油灯,点燃,跳跃的小火光不是很给力,堪堪照亮周边数米,这让陈极很怀念以往不夜的地球。
他背着包,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抚摸着腰上的血海,嘴里哼起好汉歌,便壮着胆子踏上了回家的路。
偶有路人提着煤油灯,神色匆忙的从陈极身边走过,不言不语,脚步很快,在紧实的土路上扬起一阵灰尘便消失在黑暗的垃圾群山之中。
如果是熟人的话,便点头打个招呼便离去,不会停下多作交谈,不认识的话,就会警惕着对方的动作,迅速离去。
这是布克的夜晚规则,没人会知道衣服下面藏着什么,刀子或者金子。
陈极在从乔懂事之时的记忆里,见过无数次夜晚一刀毙命的事情,不论是情杀,仇杀,还是乱杀,果断且迅猛。
所以,夜晚最好还是呆在家里,不要出门,要么成群结队一起出行,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且还有谨记,武器不离身。
陈极沉默的走在路上,脚步飞快,晃荡的灯光摇摆着黑暗,腰间的血海愉快的起舞,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屁股。
忽地,一道灯光从黑暗的垃圾堆拐角处射出,不一会,三人便迎着陈极的方向走来。
这三个人停了下来,领头居中是一个披着黑色大衣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身旁是两个衣着棉麻布衣少年,他一手提着煤油灯,低语的对着身边两个少年说着什么,指了指陈极。
陈极视而不见,提着灯继续赶路。
只见那两名布衣少年走到陈极跟前,从背后摸出一把钢制短匕首指着他,拦住了他的去路,桀骜的眼神狠狠的盯着陈极。
“喂,垃圾佬,身上有没钱孝敬下哥几个,刚好今晚出门没带钱。”其中一个身材结实点的少年说道。
陈极瞧这架势对自己十分不妙,本想着破财免灾,把今天挣的三十五艾元给他们算了,右手摸向裤子布兜,但是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血海狗腿刀,想起了帕塔人的信条。
磨砂着血海的刀柄,回忆起了以前那个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风进如炙热的胸腔,但仍旧熄灭不了心头的一股热血。
“没有。”冷冷的声音从陈极干裂的嘴唇吐出,并从腰间抽出血海,兼人之勇的站立。
两个小痞子见陈极气势不输,双手用力的握紧匕首,向后退了一步,桀骜的眼神出现了些怯弱,但依旧紧盯着陈极,生怕他一刀劈了过来,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黑色大衣年轻人一看架势不对,这是碰上了狠茬子了,摘下了鸭舌帽,提着灯,大声的笑着走上来说道“误会,误会,兄弟混哪的?我是赤街德古帮的,今天刚好新收了两个小弟,带来这练练胆。”
“还不收起你们的匕首,难道想弄出人命吗?惹上雷克塞来的那群疯子,大家都别想混了!”这年轻人朝着这两小弟吼道,唾沫横飞。
接着又露出和煦的笑容对陈极说“这位先生,我叫莱昂,我们先把刀子收起来,这样多不好,大家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当交个朋友,然后各回各家。”
陈极到现在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收刀入鞘,面无表情的准备提灯继续上路,他不想多事。
“先生,一路走好!”莱昂英俊的脸庞上满是客气的说道,并侧步躬身行了个绅士礼仪,身后站着他两个一脸懵逼的小弟。
陈极大步的从他面前走了过去,波澜不惊,神色淡定,两人手里柔和的灯光相互起舞。
一丝玩味的眼神从来莱昂压低的鸭舌帽渗透而出,嘴角略微翘起,端的是一副精致的笑容,两人目光交错了一下便迅速移开。
在陈极的后脑勺暴露在莱昂眼前之时,只见他突然发难,右手握拳,踏步转腰,目光冷静,直击要害。
说时迟那时快,陈极身体向前一倾,避开这一拳,随后扭腰转身就是回了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勾拳,拳头狠狠的吻在莱昂的下颌。
这一拳打的很刁钻,也很重,莱昂的脑袋顿时被打的向上一甩,嘴巴里的口水都顺着变形的嘴巴流了出来,他狠狠的往后栽了一大步,撞到在小弟身上,眼神茫然。
还在发懵的两个小弟还没搞清这几秒发生了什么,惊慌失措的接住莱昂,陈极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回过神来的莱昂晃了晃脑袋,吐了口血沫,见陈极跑远了,着急朝两名小弟吼道“追啊,愣着干什么?”
追了数百米,体力不支三人扶着膝盖大喘气,莱昂用尽全力朝陈极即将没影的方向狰狞的喊到“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你麻烦大了!”
陈极见身后没人追赶了,也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呼吸,任由汗珠滴落,不过令陈极神奇的是,煤油灯竟然没有熄灭。
过了良久,陈极才堪堪恢复过来,并小声嘀咕“真是倒了血霉,碰上这种事情。”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小破木板房。
破破烂烂的木板放弃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打开摆设看的铁锁,陈极走了进去,把灯往木桌上一放,卸了一身的装备,光着膀子坐在凳子上。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苦笑了一声,把为数不多的土豆洗干净往倒满水的锅里一丢,架到灶台上,点燃煤块,就趴在桌子等待水开。
凝视着煤油灯的灯芯,陈极发起了呆,回想起方才不久的事情,那来自背后的一拳,很惊险,但当时的自己就像装了高速发动机一样,反射性的完成了一整套的防守反击动作。
“莫非,我就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陈极咧嘴一笑,陷入了自己无尽的幻想之中傻乐。
呜~~,水壶急促的鸣叫声音让他回归现实,他急忙的跑了过去,提着水壶放到桌子上,取出冒着气的水煮土豆开吃。
滚烫的土豆一进入他的嘴里,热的他直跳脚,疯狂的呼气,但他依旧猛吃好几个,情不自禁的说上一句,真香!
有时候,放下自己可笑的一步登天的执念,脚踏实地的活着,反而更有可能的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