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墨染,你们.......”人未至声先到的顾北月喊着言轻与北唐墨染的名字,一句“你们都没事吧”只说了“你们”二字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得戛然而止,顾北月一只脚在房门外一只脚刚踏进房门,右手握着滴血的长剑,左手保持推门的姿势,就像被人点穴了一样,立在门口,动弹不得,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他新婚燕尔的夫婿北唐墨染跪在地上,灰色的衣衫上到处是血,脸色苍白,悲痛,一手撑在地上,一手伸出去仿佛要抓住什么,眼中有眼泪不停的流出,在他伸手的方向,一个身穿深紫色华服的女人稍微侧身的背对着顾北月,顾北月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却能看到她的右手正握着一柄短剑的把手,而短剑的另一边正埋没在他师父言轻的的心口,嫣红的血不断的从短剑刺入的位置冒出来,染红了言轻身上白色的麻布衣服,顾北月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切,这一幕刺得他眼睛迅速染上血色,听到动静的三人齐齐转头看向门口,北唐墨染惊慌失措的看着门口呆住的顾北月,心疼的开口喊出来一声沙哑的“月儿”,却是无力起身去到顾北月身边抱住他,他知道,顾北月有多在乎他师父,如果说这世间有什么比他北唐墨染在顾北月心中分量更重,那一定是他师父言轻,可是,现在,他该怎么办呢?
顾北月没有回应北唐墨染,拿剑的女人转头看向顾北月的眼神满是鄙夷与厌恶,顾北月也看不见,他眼里只有他师父言轻看向他的神情,只见言轻微微张口“臭小子”,虚弱的声音很小,但是这一声轻微的呼唤却将走火入魔边缘的顾北月拉了回来,他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师父”,然后冲过去,一掌击在紫衣华服的女人左肩处,他不敢用力,怕再伤着他师父,饶是如此,紫衣女人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掀翻在地,握着短剑的手也徒然松开,顾北月急忙伸手接住摇摇欲坠的言轻,将人抱在怀里,泣不成声的说“师父,对不起师父,我来晚了,对不起,师父,我救你,我这就给你止血,我医术是你教的,我可是闻名南唐的神医,我一定能救你的.....”,顾北月一边哭一边伸手点了言轻周身大穴,防止血继续流,语无伦次的说着要救他师父的话,此时的北唐墨染也爬过来,跟顾北月一左一右的抱着言轻的身躯,哭得静默无声,但是那悲痛丝毫不比顾北月少,他看着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言轻,痛不欲生惊慌害怕的顾北月,心中的痛与恨在无线扩张,猛然转头看向倒在一旁咳血的紫衣女人,眼神充满了极度忍耐的杀意,那幽深的寒冷令紫衣女人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心底徒然升起一股害怕,她有些后悔,但不过片刻,便收敛了情绪,不管怎么样,北唐墨染也不会真的杀了她,只要他登上那个位置,掌握天下权势,自然会理解她的一番苦心的.....
悲痛与害怕中的顾北月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无助的慌乱的寻找可以救师父的丹药,言轻被短剑刺入心脉,自知已是神仙难救,只剩一口气吊着,他虚弱的拉住了顾北月慌乱在身上寻找丹药的手,顾北月瞬间安静下来,但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全身都止不住的发抖,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得出他在极力的隐忍心中的痛苦与恐惧,是的,他在恐惧,害怕.....
言轻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了,拼尽最后一口气,气若游丝的握着顾北月颤抖的手,说“臭小子,师父要走了,你要好好的生活,不要恨,不要报仇,为师是.....是自愿的,这是我欠的债,你不要难过,一定要和以前一样,开心快乐的生活,不要辜负墨染....”.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口中鲜血不断涌出来,顾北月慌忙喊着师父师父,却见言轻微微转头拉着北唐墨染的手,北唐墨染也是一脸泪水,却是比顾北月隐忍克制很多,憋得脖颈间青筋暴起,言轻有气无力的说:“孩子,为师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在意你的,原谅我好吗?好好的,和臭小子在一起,好好的,快乐的生活好吗?......”.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顾北月和北唐墨染的手用力的握在一起,“答应师父......”,“好”,二人声音破碎的同时应答,言轻听罢,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也瞬间卸下,握住他们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顾北月惊恐的看着言轻,瞳孔都瞬间扩大,他不敢相信,他那个对他关爱有加疼爱如父的师父,就这么死在了自己怀里,就这么死了......
往事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十二年前树林里的第一次相遇,师父对他说“跟我回家吧,”,从此,师父给了两世为人都没有得到过亲情温暖的顾北月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师父给他洗澡,梳头,教他习文断字,教他练武学医,给他做饭缝衣,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就像一场回忆的电影一般在顾北月脑海中不断闪现,想着这些,顾北月悲痛欲绝,大声喊出“师父”,声音满是破碎,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悉数落在了对面的北唐墨染胸襟上,北唐墨染惊慌的看着顾北月,来不及从师父过世的悲痛中抽离便又陷入顾北月要走火入魔的恐惧中,他慌忙拉住顾北月的手,带着哭腔焦急的说:“月儿,你清醒一点,不要走火入魔了,你忘了师父临终遗言吗?月儿”,说罢用力捏了捏顾北月的手,顾北月似乎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泪水也是悲伤不已的北唐墨染,心里的痛更加无法言说,他没有回应北唐墨染,只是静静的,将怀中言轻还带着余温的尸身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北唐墨染看着突然平静下来的顾北月,紧张的心更加担心了,这样的顾北月,上一次见到还是当年在树林外被三百多黑衣人追杀,自己受伤导致顾北月走火入魔痛下杀手的时候看到过,可是这次,北唐墨染不敢想,只见顾北月放下言轻,替他盖好被子,然后转身,望着不自何时已经被身后黑衣侍从扶起来的紫衣女人,眼神冰冷幽暗到仿佛要将人的灵魂搅碎,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只想杀了这个杀死自己师父的人,是这个女人,杀了他这两世为人除了北唐墨染之外唯一的温暖,顾北月胸中悲痛交织,恨怒交加,北唐墨染心里不安极了,他知道顾北月要干什么,但是......
只见顾北月突然运起内力将刚才跌落在门口的长剑一把吸过来握在手中,连个剑花都没有挽就直冲冲的对着紫衣女人刺过去,这一击是用了全力的,北唐墨染大喊“月儿不可,”,可是也来不及阻止顾北月的攻击,“噗呲....”,利刃刺穿身体的声音想起来,有温热的血滴落在地上,随后越来越多,地上染红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