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他忍住了，即使他很想冲出去，冲到他们面前将那个男人拉开。
说到底，他没有资格。
远远地见着苏清甜回来了，一直等在楼底下的男人赶忙迎过去，脸上青青紫紫的，有些不干净。尽管如此，男人还是满脸笑意的。
第一眼苏清甜也还没认出来，直到那男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才后知后觉，捂住自己的嘴，语句里满是差异，“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了？”
林鑫在心里默默啐了声，还不都是她让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的？要不是没有办法，他才不会来找她。
怎么想都好，林鑫面上总是卑微又和善的。他突然抓住苏清甜的双腕，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好似乎要睁出些眼泪来，“清甜，求你帮帮表哥，求你了！”
如果不是因为从他妈那里知道苏清甜有个有钱的前男友，他还真不一定会拉下脸回来找她。
苏清甜见他脸上挂了彩，心里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在外面谈这些难免失了体面，还是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冷静些，叹了口气说道：“上去再谈吧。”
林鑫使劲点点头，两人同步上楼的时候，他突然回望了下，暗叹，还在啊……
既进了屋，又无旁人，苏清甜开门见山，“欠了多少？”
林鑫状似焦急地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就是不肯答她。
他这幅不好开口的模样让苏清甜心里一凉，不好的预感瞬间升腾上来，无疑不是个小数目了。
苏清甜被他转得有些烦了，双手扶住额头，“我和你说过了的，别再赌了，你不听，也不说，我真的没法帮你。”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哪个字刺激到他了，林鑫即刻冲到她面前，几乎是下跪的姿态，眼睛都红了，开口的声音是有些颤抖的，“清甜，表哥求求你，帮帮我，不然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的，你觉得我活该也好，但可怜可怜你舅母好吗……”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惹得苏清甜心软了好几分，他说得没错，即使不看他的面子，也不能不顾舅母照顾自己的情分，苏清甜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扶了他一把，让他坐在沙发上。
“你先说说多少，我能帮得了多少就是多少。”
林鑫望着她，又不敢望她，双眼好像被钉在那透明的茶几上，好久才没底气的轻飘飘地说出三个字——“六百万。”
“六百万？！”
苏清甜难得有如此大的情绪变动，这不能怪她，她只是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罢了。
六百万，怎么会有这么多？
“嗯，”林鑫的声音好像蚊蝇叫，“清甜，我知道你能帮我。”
“我怎么帮你？”苏清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即便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赌也就罢了，可现如今这状况，谁能帮得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富豪，他们都不过是最普通的打工仔！
“可是有个人有……”
苏清甜懵然，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又要求自己稳定心神，于是强硬道：“说清楚。”
“你前男友不是挺有钱的吗？”林鑫满不在乎地说道，“刚刚送你回来那个就是他吧，开的是迈巴赫，那么好的车，六百万应该没问题。”
苏清甜以为自己会气到给林鑫一个巴掌，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在冷笑，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来她以为他会懂得珍惜别人的付出，其实到头来不过是她在妄想。
这个人，实在自私。
上一秒钟还那么理所当然，下一秒林鑫又恢复了惺惺作态的模样，“清甜，只有他能帮我了。你们之间还是有情分的，你去拜托他，他一定会同意的。”
“你出去。”苏清甜语气很淡，淡到让人听不出来她在生气。
林鑫显然没料到她这个态度，就要发火，“苏清甜，你！”
“你回去吧，给我点时间考虑。”
听到这话，林鑫知道有戏了，双眼都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又补充了句，“那你明天早上给我回复。”
苏清甜多余的话都懒得说，甩了甩手，示意他先离开。
门啪嗒落了锁，苏清甜才抬手捂住脸，没落下一丝缝隙，窒息感逐渐袭来，她才觉得心没那么难受，难受得她想要就这样下去陪妈妈。
她怎么可以再问陆离要钱？怎么可以？
陆离那天在医院楼下，无非是在嘲讽无非是在斥责她，他怪她是个贪财的女人！现如今，林鑫却让她再去找他要钱，他会怎么想自己？他会恶心她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成年人的爱情里只剩下账单和苟且，她和陆离也逃不掉这个定律。
那一串数字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同样也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她在赌，如果陆离没有换掉手机号，那是天也要她开口，如果他已经换掉了，那她也可以硬下心，毕竟曾经最爱她的人也硬下了心肠啊……
自男人握住苏清甜的腕子然后上楼开始，陆离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楼道口，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他都没下来。陆离心里头生了疙瘩，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他又想对苏清甜做些什么？
夜了，屏幕的灯光忽地亮起来，刺得陆离双眼疼，他眯起凤眼，犹豫片刻还是接通，只是电话那头并没有说话，好像只是打错。
“你好，请问哪位？”陆离的态度还算友好，淡然却不刻意疏离。
对方并未答话，陆离奇怪地望了眼手机屏幕，然而并未挂断，疑惑，接着便是恍然，只是他没有大惊，只是极其冷淡叫了声。
“苏清甜。”
他话音刚落，便清晰地听到了抽噎声，随即电话便被挂断。陆离眼角的冷意又泛起，既然有话说，又何必做此姿态呢，苏清甜。
苏清甜紧紧抱着那只手机，眼泪珠子像是断了线，原来他真的没有换，她很想问，是不是那些美好回忆他是不是也没有忘。
到现在，她没有资格。
不到一分钟，铃声又响起来，苏清甜抹了抹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哽咽着接通。
“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