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娜大小姐,我进来了。”清冷的声音在明娜的卧室门口响起。
随后,也不等她有所回应,一身黑白女仆装束的海瑟薇便自行端着一脸盆水,撞门而入。
“大小姐,现在又到必须起床的时候了,所以请您不要再装睡下去了好吗?”只见海瑟薇将盛满水的脸盆以一个非常危险的角度放在床边的衣柜上,然后不知从那里掏出一条毛巾,随手扔进了脸盆里。自己则非常熟练地自行坐在明娜的床头,不轻不重地推了明娜几下,继续对她说到。“这次我可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特地从井里拿来一整盆冷水,以完成夫人给我布置的任务呢。”
“唔……早上好呀,海瑟薇。”明娜慵懒地揉了揉眼睛,努力假装出一副睡眼稀松,刚刚醒来的样子。“今天的海瑟薇也是超级气人的呢,简直让本小姐想要用圣光糊她一脸哟~!”
“看来明娜大小姐因为睡的太久又有些头脑发热了呢,所以,今天的明娜大小姐也是特别想被冰冷的毛巾敷脸么?”海瑟薇居高临下,看着明娜,明媚一笑,以几乎无可挑剔的礼仪问到。
明娜却是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倒不是被海瑟薇那和善的笑容所吓到,而是在听见冰冷的毛巾这五个字时,产生了那么一点不这么友善的条件反射,并被迫回忆起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俗称心理阴影。
“既然大小姐玩闹够了的话,”看到明娜一个哆嗦,整个人又一次缩回被褥之中,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一扬,“那就请起来更衣吧。”
海瑟薇转过身去,准备从明娜的衣橱中为她挑选今天的装束。
而这时……
“有破绽!看——”“咚!!”“哗啦~~~”
想要偷袭海瑟薇的明娜大小姐,在飞身而起的那一刻,不幸撞上了放置恰到好处的脸盆,被冰冷的井水浇了个透心凉。
“明娜大小姐,现在您真的需要更衣了呢~~”海瑟薇极力掩饰着满脸的愉悦,看着被浇了一脸盆冷水的明娜,几乎无法控制脸上的笑意。
“你、你一定是故意的吧!!!”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明娜大小姐艰难地从湿漉漉的被褥之中爬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对海瑟薇喊道。
“嘛,谁知道呢~~”海瑟薇变戏法般的又拿出了一条干毛巾,俯下身来,准备帮坐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明娜擦拭身体。
当然明娜肯定是不可能配合的,尤其是在被成捉弄成功之后。只见她“哼”的一声转过身去,宁可强忍着寒冷和不适,也不愿意去接受海瑟薇手中的温暖。
“那至少,明娜大小姐还是往壁炉那边挪一挪吧。如果明娜大小姐得了风寒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海瑟薇见状,也不勉强,将毛巾放在一旁的矮脚桌上之后,再一次转过身去,准备从衣橱中取出明娜的换洗衣物。
“呐,海瑟薇。”
“明娜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知不知道,有一条成语,叫做自作自受呀?”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而湿漉的身影,就径直窜了过来。海瑟薇将将来得及转过身去,就被某位眼里噙着泪花的大小姐扑倒在软软的地毯上。
不过如果观察的更仔细一点的话,可以发现,这位不幸的大小姐,实际上是踩在了水渍上,然后脚下一滑,向前方摔去,碰巧将海瑟薇带倒的。
至于为什么会眼里噙着泪花,那是因为在偷袭的过程中,动作太急,导致脚趾狠狠撞上了矮脚桌的桌腿。
主仆两人,四目相对。
理论上,在这种时候,两位少女,应该是满脸绯红,心中小鹿乱撞,手足无措地挣扎,却只能在彼此的温暖和芬芳之中越陷越深。
一副橘意满满的美好画面。
只是可惜的是,在现实中,明娜大小姐整个人都是冰凉冰凉的。
重要温度要件的缺失,调至两位当事人实在是无法产生任何的旖旎思绪。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满脸红霞的人的话么……明娜大小姐还真的满脸红得发烫了。
嗯,疼得满脸发红,这是非常符合逻辑的。
“明娜大小姐真的是非常不幸呢。”海瑟薇柔声揶揄到,呵出的气息,温柔地拂过明娜沾粘在脸上的发丝。“还有,请问大小姐想要在我的身上趴多久呢?”
“我才不用你担心呢,想起来的时候我自然会起来的,毕竟胜利的人可是本小姐呐!”明娜兀自假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不过嗓音中的那若隐若现的哭腔却展现了她的内心。
“明娜大小姐的话,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有说服力呢。”借助明娜笨拙地尝试将自己撑起来的间隙,海瑟薇灵巧地将自己抽了出来,顺便还扶住了因为失去支撑,左脚一软,又一次快要摔倒在地的明娜大小姐,帮助她坐到床沿上。“现在,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吧。”
“其实没有什么事情,也仅仅是撞了一下,就有点疼而已,没事的啦!实在不行我给自己用下治愈术……”明娜闻言伸出了右脚。
“现在还逞强吗……大小姐你啊……你的左脚在被水渍滑倒时扭伤了吧?这才是你无法起身的真正原因,不是么?”海瑟薇的语气中带上了责备之意,几分是针对明娜,而更多的确实朝向做的有些过分的自己。“还有,你除了那点最基本的圣光术式之外,还会些什么吗?其实,根本没有办法给自己治疗,我说错了吗?”
“那么拜托了,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这一次,明娜大小姐是真的消停下来了,她轻声说到,并乖乖地将左脚伸出,任海瑟薇施疗。
“嗯。会稍稍有点痒,忍着些呀。还有,你真的该将湿掉的衣服脱下来了,否则肯定要得风寒的。”
海瑟薇也不顾自己身上因为明娜大小姐地那么一扑而沾染上的几分水渍,叮嘱了一句之后,随意地撩了一下衣裙,便在海瑟薇的面前坐了下来。她定了定心神,双手相握在胸前,轻轻念到:“此世之精灵们哟,依照女神之神言与圣谕,聆听吾之请求。请赐予吾清水之温和,赐予吾草木之生机,以抚平一切苦痛。赞美女神!”
奶白色的光团,凭空显现在明娜白里透红的脚腕旁。略显粉红色的细腻肌肤,在这些不断漂浮着、旋转着的光团地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细小的血管,在柔和的白光之下分毫可见,在随着海瑟薇在祝词最后的咏叹,这些光团,争先恐后地涌入明娜略微有些发肿的脚踝。
随着一阵温暖,不过也带着几分痒意的触感,明娜感觉一直在隐隐作痛的脚踝舒适了许多。
“好了,现在换一只脚。”海瑟薇将施法之时垂落在脸颊的头发撩到耳后,对明娜说到。
“另外一只脚就算了吧?真的只是撞了一下而已,现在已经不痛了的说……”明娜裹着被子(没有被那盆水波及到的部分),显得有些扭捏。“而且海瑟薇你衣服也湿了呀,不难受吗?”
“有没有事还是让我来判断吧。”海瑟薇有些强硬的将明娜的右脚拉了过来。“指甲下面有点血渍,这也叫没事吗?”她随后站起身来,从衣橱中拿出了一套衣裙,放在床尚且干燥的部分,“在我准备绷带的这段时间,将衣服穿上吧,等下我再帮你弄干头发。”
“明明我还算是主人的说……”明娜有些不满地咕囔了一句,不过还是乖乖地坐在床沿,将海瑟薇递给她的衣服穿上。
“正因为你是我的主人啊,你觉得其他人的话,我会这样照顾吗?”不知不觉中,海瑟薇用上的,已然是姐姐训诫妹妹的口吻。
虽然单论年龄,她们两人都是十四岁,海瑟薇也只比明娜大上那么几个月而已。不过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养尊处优的明娜大小姐么……只能呆呆地看着海瑟薇以熟练的手法,洗去指甲间的血渍,将干净的绷带包扎在小趾上。
“呐,明娜大小姐。”处理完伤口的海瑟薇,突然直视着明娜的双眼,说到。
“怎、怎么啦?”在海瑟薇清冷目光的注视之下,明娜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
“明娜大小姐,知不知道,有句成语,叫自作自受呀?”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只不过,似乎压抑着一些什么。
“诶?”明娜大小姐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学校早上是谁的课,还记得吗?”
“卢修斯神父的神学史,所以迟到了也没关系……不对!!”明娜下意识地回答,但立即意识到了错误。“是、是——”
“是夫人的圣焰讲座哟~!”海瑟薇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名为愉悦的罪恶之花彻底绽放,为她那清丽的脸庞平添了几分娇媚。“明娜大小姐,做好被夫人训诫两个小时的觉悟了嘛~~”
“天呐!!!这下真的要命了呐!!!”明娜大小姐大惊失色。“你、你果然是在算计我是吧!!!”
“嘛,谁知道呢~~”
带着无比愉悦的心情或者无比沮丧的心情,这对特立独行的主仆两人,就这样正式开启了她们的这一天。
那命运般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