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形——熊
飞来的石块被轻轻一推,便偏离了轨道。
巨大的吼声穿刺着每一次席卷而来的狂风,那声音尖锐,却又低沉,巨熊的力量传遍全身,身体大小没有太大变化,那能量却充满全身,贯彻到了每一个细胞里面。
肌肉变得富有弹性而且刚硬,大大小小的物件撞在了吴萍身上,都被轻而易举地弹开,她纵身一跃,从那木桌上,笔直向下,狂风再也托不起吴萍的躯体,她从天而降,像一颗从空中丢下来的炸弹。
大地似乎在颤动,刚长出来的小草被振飞的尘土盖住了,血色的眼瞳中像是有火焰在熊熊燃烧,锋利的爪缓缓下垂,血管像是要爆出来,炽热的血液在里面流淌,清晰可见。
血液在加速流动,吴萍自己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基础固然要比其他人强上数倍,却依旧不能承受这么大的力量,如果继续让力量迸发出来,自己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巨蟒停止了旋转,因为它知道,敌人已经到达了风眼,再这样下去只是浪费体力而已。
吴萍腿部的肌肉早已蓄势待发,巨蟒一停下,双腿便迸发出全部力量,连吴萍自己都没想到,没得到猫的变形之前只能从一楼跃向二楼,化身为猫可以从一楼窜到三楼,而现在,轻轻一跃,竟有四层楼高,直接到达巨蟒的头顶。
这个地方远比吴萍想象得要危险,多层鳞甲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头部,令人虚弱的毒雾不断从夹缝中冒出,凌乱的尖刺毫无规则地摆动着,但都指向吴萍一人。
巨大的黑刺从尾部甩来,它反应很快,灵活的尾巴可以攻击任何位置,但它没想到,吴萍会用手直接接住自己的尾巴。
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差点失去了平衡,双手被划出了鲜红的血液,但她确确实实接住了,钳住那巨大的黑刺,吴萍从头部下落,双腿稳当落地,那坚硬的尾便被死死控住。
巨蟒惊讶的瞬间,一颗重型狙击步枪的子弹迅速划破空气,直击巨蟒头部那坚硬的鳞甲,子弹在触碰到鳞甲的那一瞬间就碎裂了,碎成了粉末。那黑色古老的巨鳞被击开了一道明显的裂缝,本以为会快速愈合,但连校长都没想到,它头部的鳞片被损坏之后没有开始自愈,敞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随着身体的甩动,尾巴脱离了吴萍的控制。
“攻它头部!”校长一把推开正在为自己擦汗的助手,朝着扩音喇叭大吼道。
加特林机枪再次冒出了明亮的火光,霎时间,数万枚子弹向着那敞开的口子飞去,各种炮弹从火箭筒里发射,在空中划出数条完美的弧线,线的尽头均指向那道口子。
那巨大的黑刺虽说是巨蟒的尾部,却更像是一个日本武士手握锋利的武士刀,在急速的斩切,只有少量子弹命中目标,而且看起来无用。
趁着加特林机枪集体换弹的间隙,吴萍再次跃起,那惊人的力量再次在聚光灯前展现无余,一下子跳四层楼的高度,在学校里面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血液不断流向那双黑爪,手上的血管换做是正常人,那就是静脉曲张了。
最明显的就是躯体随时都有可能崩溃,血液流动的速度要远远大于血管所能承受的,爪子伸进了那裂缝之中,想要将那断裂的鳞片撕扯成两块,但是失败了,强化过后的力量仍然无法击碎这最坚硬的部位,里面肯定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不然这里的鳞片的硬度为什么要强于其他地方数倍。
尾部再次扫来,巨蟒想要将这位不速之客尽快从头部赶走。
“校长,为什么不叫苏见兴来呢,他不是被您定为SS级吗?”一位资历较深的执行官员说道。
“他的能力还没有被开发出来,贸然使用会有很大风险。”
“据我们对他的行为分析,”那位执行官递过来一份文件,“他的表现和鬼系的猫头鹰之意能力最为接近,他总是晚上熬夜,甚至晚上可以不用睡觉,但是到了白天,他就会异常虚弱,有时候可以睡上一整天。”
“可能是训练不够吧,”校长看着前面与巨蟒搏斗的吴萍,镇定自若地说,“他在来大学之前就是个夜猫子了,这不足为奇。”
疯狂地跳跃,利爪再次划过鳞甲,可上面也只是多了几条划痕而已,没有出现实质性的损坏,碎屑,粉末不断从巨蟒的头顶上面落下,微乎其微,但吴萍却依旧在坚持着,这巨熊所带来的力量非同小可,之前自己可以吃东西来获取能量,但这是自己第一次感觉到已经吃饱了撑死的感觉。
如此反复,吴萍没有感觉到一丝疲劳,而且有了新的发现,巨蟒的头部隐隐约约地散发着某种黑色的东西,那种东西像是某种气体,比它自己的毒雾还要强大,形成极端坚硬的鳞甲的同时也阻止着头部鳞片的自愈,这东西甚至会对自身产生极大的负面效果,这究竟是什么?既保护自己,又伤害自己,一面强大,一面虚弱,得到力量的同时又失去力量。
吴萍忽然明白了什么,自己不就是这样吗,自己的能力保护着自己,却要依靠自己身上的能量来维持,表面上自己能与如此强大的陨石造物——远古巨蟒强行对抗,而内在的自己却只是个懦弱的小女孩,自己得到了那柄能抗击巨熊的巨型血刃,却失去了那扎根于地面的双腿,灵活的左手,众多内脏还有那保护着自己的皮肤……
或许这就是力量的本质吧……
疼痛感从肱二头肌传了上来,那不是被巨蟒疯狂而快速的扫击打中,而是那一截的血管已经承受不了这强大的力量,最后被撑破了,吴萍依旧在寻找着机会,企图掰开它头上的鳞片,操纵加特林机枪的武器部官员也非常配合自己的行动。
巨蟒像是发了疯,毒雾疯狂扩散,整片天空似乎都是绿色的,它摆动着那长尾,破坏着周围的一切事物,被机枪击退的亡灵在它的号角下发起最后一波进攻,草地上出现刚刚复活的数万只亡灵,它们比疯狗更疯,比猎犬更狂!
肌肉损失的痛苦被反反复复传递到吴萍的头脑之中,血液急速溢出,阻断了肌肉快速愈合,刚刚被拉拢,又被血液冲开,吴萍再次把那沾满鲜血的利爪伸入那裂开的鳞片,吴萍摸到了什么,随即想要放手,那里面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阻断了自己手上的自愈能力,鲜活的细胞在瞬间大面积死亡,仿佛是那股力量下达一个命令,让自己能力的本质——快速自愈直接停止。
但吴萍却没有因此松手,因为她知道,强大的另一面便是虚弱,这种强大力量的背后是弱小,那东西不知在哪里躲躲藏藏,她握住了什么,是刀柄?那种冰冷的触感无疑让她想到这种东西,她想把那东西拔出来,但自己的手已经开始逐渐失去力量,而且吴萍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非常多细小的鳞片倒挂在那古老的巨鳞上,同时也连接着那冰冷的东西,寒意不断从那东西上涌出,然后传遍全身。
还没握住,还没握住,吴萍自己清楚得很,那是在最外面包裹着的一层东西,一种力量,就是为了阻挡其他人得到这东西的力量。
想要努力,可那却是徒劳,那即将泵出的血液,炸裂的血管,都被压制了,巨熊的力量在快速流逝,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被剥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手伸进去就出不来了,因为那些细小的鳞片死死地扣着那纤细的手,像是一双手被浇筑了水泥一般,可又不像那样有着欲火焚身的痛苦,而是一种永无镜头的折磨。
独自一人,在大雪之中,任意漂泊着,那似乎是个梦,但那个梦竟如此真实,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在永无止境的漫天大雪之中,一个正值花季的女孩,或者可以说是女人了,她抱着两个孩子,那是刚刚出生不久的,但其中一个已经死了,身上最后的一丝气息早已被消散,被大雪悄无声息地夺走,可她依旧抱着那个死婴,怀里还活着的那个婴儿啼哭着,可声音再一次被大雪吞噬,她回头看,这才发现,身后的建筑物仍然庞大,她心里清楚,追兵,很快就到,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回过头去,继续奔跑,一颗子弹从后方洞穿头部,干净利落,她倒在了血泊之中,倒下去时,那个死婴死死地抱着她,没有松开,只是觉得,又有什么东西进去了,却无从得知,还活着的婴儿放声啼哭,声音穿透了整片冰雪之地,记忆断断续续……然后什么东西炸了,爆炸了,一切都是雪白色的,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空白……
一柄利刃从深不见底的鳞片中被拔出,那些细小的鳞片非常自然地组合成了刀鞘,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只是手里面握着一柄纯黑色的利刃……